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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与子(第07节)(2)



    这个时期对于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比其他人更为难受,因为他失落了过去,也就失落了一切。

    “我现在不再请你去玛丽伊诺了,”尼古拉-彼得罗维奇有一次对他说(尼古拉把所住村子命名为玛丽伊诺以纪念亡妻),“我妻子在世时你在那里都感到寂寞难耐,而如今,我想你在那里压根儿待不下去。”

    “那时我愚蠢、好动,”帕维尔-彼得罗维奇答道,“后来我虽然没有变得聪明些,但已安静下来了。相反,如你允许,我倒愿意去久住。”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以拥抱代替了回答。帕维尔一年半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住了下来再没离开过,连尼古拉-彼得罗维奇那三个冬天去彼得堡与儿子作伴时也不例外。他开始读书,多半读英语的。总的说,他的生活起居大体上按英国方式。他很少与邻居交往,只在选举的时候才出门,但在那里他也沉默多于发言,偶尔说几句,他那自由主义的言论老惹得旧式地主又怕又恼,但他也不与年轻一代的代表接近。新老两代的代表都认为他自高自大,却又尊敬他出色的贵族风度;尊敬他,还因为听说他在情场屡屡得意,他衣着考究,常常住头等的旅馆、最好的房间,吃饭不乏美羹佳肴,甚至有一回曾在路易-腓力普①处与威灵顿②共进过午餐;尊敬他,因为他凡出门,总带着银制餐具和旅行澡盆,身上常有一股特别“高贵好闻”的香水味,他喜玩惠斯特牌戏却每回必输;最后,因为他的诚实无可挑剔。仕女们认为他具有一种令人神往的忧郁气质,可惜与她们极少交往……——

    ①路易-腓力普(LouisPhilippe,一八三○——一八四八),法国最后一位君主,一八四八年二月革命时被废,逃亡英国。

    ②威灵顿(A.W.Wellington,一八六九——一八五二),英国统帅和国务家,保守党人,曾与普鲁士军配合,在滑铁卢战败拿破仑。

    “你瞧,叶夫根尼,”阿尔卡季讲完历史后总结说,“你给我伯父的评价多不公正!我还没说他不止一次倾囊相助,救我父亲于患难的事。你也许不知道,他俩从没有分过家;他乐于帮助任何人,甚或袒护农民,虽则和农民说话的时候皱起眉尖,不断地闻香水……”

    “明摆着的事:神经脆弱。”巴扎罗夫打断了他的话。

    “也许如此,不过,他有颗善良的心,并且绝不是愚盲的人。他曾给予我许多忠言……特别在对待女人方面。”

    “哈!一旦牛奶烫了嘴,见水就吹三口气,这我清楚!”

    “总而言之,”阿尔卡季继续道,“他很不幸。请相信我:蔑视他——那是罪过。”

    “谁蔑视他了?”巴扎罗夫反驳他,“但我仍要说,如果一个人把一生都压在女人的爱情这张牌上,输了牌便变得消沉萎顿,什么事也干不来,那他就算不上是个男子汉,只是个雄性动物而已。你说他很不幸,当然你了解得比我多,但无可非议的是他的傻气还没清除干净。我相信,他还俨然自居,是个干正事儿的人呢,因为他阅读《加林雅什》报,每月一次替农民说话,让农民少挨一顿鞭子。”

    “你应考虑到他所受的教育以及他那时所处的时代。”

    “教育吗?”巴扎罗夫接口道,“任何人都应该自己教育自己,例如我……至于时代,干吗我要去适应时代?应该让时代来适应我。不,老弟,这一切无聊之极!男女关系有什么神秘的?我们,学生物学的人,懂得这是什么关系。你去读读眼睛解剖学,哪有你所说的谜样的目光?这全都是浪漫主义,胡诌,陈年烂谷子,艺术想象,最好让我们去看甲虫吧。”

    两个朋友上巴扎罗夫的卧室去了。卧室里弥漫着外科手术时使用的酒精和廉价烟草的混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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