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殿堂(8)
时间:2022-06-19 作者:杨志军 点击:次
香波王子逃到十米外的地方,浑身抖颤着说:“他们早有准备,抽空了下面,不然这么大的柴垛几个人推不倒。想不通的是,眼镜喇嘛既然要害我,为什么还要给我预示铜壶的存在呢?” 梅萨问:“铜壶在哪里?” 香波王子说:“就在措钦大殿,右旋法螺的下面。” 他们沿石阶走上去,来到金黑两色的幕布之下、八根大柱的明廊里。两个守门的喇嘛低头诵读怀里的经文长页,看都不看一眼。他们迅速跨进了门槛。 华丽的装饰浪潮般淹没而来,酥油灯的光亮和挂物、地毯、卡垫、供品的色彩浓烈地堆积着,一阵阵洪亮的经声绕梁而起,加上释迦牟尼百行转图、人间形成图、生死轮回图等壁画,措钦大殿把佛僧对亮声亮色的喜好推向了极致。“措钦”就是大法堂,它是整个藏区也肯定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经堂,可同时容纳八千喇嘛诵经。 他们绕过立柱,沿着右侧的通道往前走,路过了供奉着龙崩神塔和三世达赖喇嘛、四世达赖喇嘛、藏王赤列嘉措灵塔的“龙崩康”,路过了伟岸的文殊菩萨和顶髻白伞盖佛母,路过了后殿正中供奉着镏金强巴佛的弥旺拉康和哲蚌寺最早的神庙堆松拉康。香波王子突然停下,走进堆松拉康,双手合十,弯腰拜了拜里面的三世佛、金刚大力士、马头明王和三世达赖及其弟子像。 香波王子指着一个金锻覆盖的座位说:“这里是当年三世达赖喇嘛索朗嘉措担任哲蚌寺赤巴时打禅静修的地方,你仔细看,能看出什么?”见梅萨摇摇头又说,“你难道看不出它是个铜壶的形状吗?” 梅萨说:“啊,有点像,你是怎么知道的?” 香波王子说:“哲蚌寺我来过八趟,以前就觉得这个座位的形状很特别,刚刚才想到它是古铜壶的造形。” 梅萨说:“哲蚌寺为什么和铜壶有这么多缘分?” 香波王子说:“肯定是一种佛法的传承,但现在还不知道是哪种佛法,跟’七度母之门‘的伏藏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宗喀巴在哲蚌寺‘禳炯玛’闭关静修时,身边就带了一把铜壶,弟子们每个星期把铜壶拿出来一次,装满奶茶再送进去。” 两个人来到措钦大殿东边、一个干打垒似的小山洞前。 香波王子说:“这就是‘禳炯玛’,宗喀巴大师在这里留下了静修开悟的圣迹,从这里出来以后,他就在西藏人眼里成了‘第二佛陀’。可以说是铜壶维系了宗喀巴的生命,帮助他修证了密法最高境界。他的弟子们感恩铜壶,从而崇信铜壶。” 山洞小得只能容一个人进出,里面阴气逼人,可以想见在一无建筑、四下荒凉的当时,“第二佛陀”的修行是如何艰难而坚定。 梅萨想下去看看,刚弯下腰,就听一个喇嘛喊道:“不行。” 香波王子说:“不用去了,宗喀巴的铜壶已不在这里。” 梅萨问:“在哪里?” 香波王子说:“这把铜壶出现在很多地方,但肯定都是伪托。现在要考虑的是,宗喀巴的铜壶跟七姊妹‘阿姐拉姆’丢失的铜壶有什么关系?‘七度母之门’的‘授记指南’里,‘九十八把铜壶的信念’,是不是包括了这把铜壶?七姊妹‘阿姐拉姆’是被人杀害的,杀害的传承迄今犹在,他们还在不断重复历史的血案,他们是谁,知道吗?” 梅萨说:“‘隐身人血咒殿堂’。” 香波王子说:“更可能是乌金喇嘛,或者是他们有意无意的合谋。我已经见识了‘隐身人血咒殿堂’的人,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乌金喇嘛在哪里?” 两个人走向措钦大殿三楼,来到强巴通真佛殿前。 香波王子说:“这里有哲蚌寺的主供佛——强巴佛八岁时的等身镏金铜像。它由宗喀巴亲自开光,在西藏所有的强巴佛里,是最有灵光、最具神通力的一尊。”他带梅萨来到强巴佛跟前,又说,“强巴佛就是弥勒佛,是释迦牟尼预言的未来佛,要在释迦牟尼寂灭后,再经过天上四千年即人间五十六亿七千万年之后,降临人间鸡头城的华林园,在龙华树下成佛,转动***,弘扬佛法。因为他目前还在兜率天宫等待下生,还没有成佛,是低佛一级的菩萨,所以又是菩萨装扮的弥勒菩萨。汉传佛教里笑口常开的大肚弥勒佛,则是未来弥勒佛的转世。藏传佛教里,弥勒佛的待遇尤为尊崇,原因是未来的弥勒世界美好无比,人们企盼弥勒早日下世,尽快结束这漫长而苦难的现实天日。寺院里,站立和坐在椅子上的弥勒,表明了弥勒现在的菩萨身份;而代表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世佛中,并行盘坐、螺发肉髻的弥勒,则代表了弥勒未来成佛的身份。” 香波王子和梅萨一起跪下,虔诚地拜了拜,然后出了强巴通真佛殿,快步走向供奉着右旋法螺的佛堂。 香波王子说:“右旋法螺是哲蚌寺的最高信仰物,比任何佛像都高,称为‘镇寺之宝贝法器’。当年释迦牟尼把这只天赐海螺送给了大弟子目犍连,目犍连又把它伏藏在了黑头藏人聚集的旺布尔山法库,预言将有一位圣人在此建寺弘法,并掘得法螺利益众生。公元1409年,藏传佛教格鲁派宗师宗喀巴在西藏达孜地方的旺布尔山倡建第一座格鲁派寺院——甘丹寺,标志着格鲁派正式诞生。建寺的同时,根据典籍提示、空行托梦和护法降神,掘出了这只法螺。宗喀巴宝爱备至,天天顶礼,待到因缘时节到来,便把它赐予弟子绛央曲杰·扎西班丹,希望他建一座格鲁派寺院作为供养。于是哲蚌寺破土而起,神奇的右旋法螺遂成为僧俗眼里的上首之宝。”香波王子说着,一把捏住了梅萨的肩膀,“看啊,法螺。” 年深日久的法螺闪烁着老钝的光芒,就像古喜马拉雅海底的呈现,隐去了洁白,浮现了浅紫,岁月和神圣,都能看得到。但他们不是来膜拜法螺的,他们想知道右旋法螺下面是什么?眼镜喇嘛在僧衣上用粉笔浅浅地画了一把铜壶,壶盖是一只白色的右旋法螺,这不就意味着法螺下面是铜壶吗?可是没有,没有铜壶,只有一行红铜色的字在法螺下闪烁:能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