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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梁纪·梁纪一(3)

  魏高祖之前,前太傅平阳公丕自晋阳来赴,遂留洛阳。丕年八十馀,历事六世,位极公辅,而还为庶人。魏主以其宗室耆旧,矜而礼之。乙卯,以丕为三老。

  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表请攻钟离,魏主使羽林监敦煌范绍诣寿阳,共量进止。澄曰:“当用兵十万,往来百日,乞朝廷速办粮仗。”绍曰:“今秋已向末,方欲调发,兵仗可集,粮何由致!有兵无粮,何以克敌!”澄沉思良久,曰:“实如卿言”。乃止。

  九月,丁巳,魏主如鄴。冬,十月,庚子,还至怀。与宗室近侍射远,帝射三百五十馀步,群臣刻铭以美之。甲辰,还洛阳。

  十一月,己未,立小庙以祭太祖之母,每祭太庙毕,以一太牢祭之。

  甲子,立皇子统为太子。

  魏洛阳宫室始成。

  十二月,将军张嚣之侵魏淮南,取木陵戍;魏任城王澄遣辅国将军成兴击之,甲辰,嚣之败走,魏复取木陵。

  刘季连遣其将李奉伯等拒邓元起,元起与战,互有胜负。久之,奉伯等败,还成都,元起进屯西平。季连驱略居民,闭城固守。元起进屯蒋桥,去成都二十里,留辎重于郫。奉伯等间道袭郫,陷之,军备尽没。元起舍郫,径围州城;城局参军江希之谋以城降,不克而死。

  魏陈留公主寡居,仆射高肇、秦州刺史张彝皆欲尚之,公主许彝而不许肇。肇怒,谮彝于魏主,彝坐沉废累年。

  是岁,江东大旱,米斗五千,民多饿死。

  高祖武皇帝一天监二年(癸未,公元五零三年)

  春,正月,乙卯,以尚书仆射沈约为左仆射,吏部尚书范云为右仆射,尚书令王亮为左光禄大夫。丙辰,亮坐正旦诈疾不登殿,削爵,废为庶人。

  乙亥,魏主耕籍田。

  魏梁州氐杨会叛,行梁州事杨椿等讨之。

  成都城中食尽,升米三千,人相食。刘季连食粥累月,计无所出。上遣主书赵景悦宣诏受季连降,季连肉袒请罪。邓元起迁季连于城外,俄而造焉,待之以礼。季连谢曰:“早知如此,岂有前日之事!”郫城亦降。元起诛李奉伯等,送季连诣建康。

  初,元起在道,惧事不集,无以为赏,士之至者皆许以辟命,于是受别驾、治中檄者将二千人。

  季连至建康,入东掖门,数步一稽颡,以至上前。上笑曰:“卿欲慕刘备,而曾不及公孙述,岂无卧龙之臣邪!”赦为庶人。

  三月,己巳,魏皇后蚕于北郊。

  庚辰,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遣长风戍主奇道显入寇,取阴山、白稾二戍。

  萧宝寅伏于魏阙之下,请兵伐梁,虽暴风大雨,终不暂移;会陈伯之降魏,亦请兵自效。魏主乃引八坐、门下入定议。夏,四月,癸未朔,以宝寅为都督东扬等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扬州刺史、丹阳公、齐王,礼赐甚厚,配兵一万,令屯东城;以伯之为都督淮南诸军事、平南将军、江州刺史,屯阳石,俟秋冬大举。宝寅明当拜命,自夜恸哭至晨。魏人又听宝寅募四方壮勇,得数千人,以颜文智、华文荣等六人皆为将军、军主。宝寅志性雅重,过期犹绝酒肉,惨形悴色,蔬食粗衣,未尝嬉笑。

  癸卯,蔡法度上《梁律》二十卷、《令》三十卷、《科》四十卷。诏班行之。

  五月,丁巳,霄城文侯范云卒。云尽心事上,知无不为,临繁处剧,精力过人。及卒,众谓沈约宜当枢管,上以约轻易,不如尚书左丞徐勉,乃以勉及右卫将军汝南周舍同参国政。舍雅量不及勉,而清简过之,两人俱称贤相,常留省内,罕得休下。勉或时还宅,群犬惊吠;每有表奏,辄焚其稿。舍预机密二十馀年,未尝离左右,国史、诏诰、仪体、法律、军旅谋谟皆掌之。与人言谑,终日不绝,而竟不漏泄机事,众尤服之。

  壬申,断诸郡县献奉二宫,惟诸州及会稽许贡任士,若非地产,亦不得贡。

  甲戌,魏扬椿等大破叛氐,斩首数千级。

  六月,壬午朔,魏立皇弟悦为汝南王。

  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称:“萧衍频断东关,欲令漅湖泛溢以灌淮南诸戍。吴、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将非国有。寿阳去江五百馀里,众庶惶惶,并惧水害,脱乘民之愿,攻敌之虚,豫勒诸州,纂集士马,首秋大集,应机经略,虽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无虞矣。”丙戌,魏发冀、定、瀛、相、并、济六州二万人,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毕会淮南,并寿阳先兵三万,委澄经略;萧宝寅、陈伯之皆受澄节度。

  谢朏轻舟出诣阙,诏以为侍中、司徒、尚书令。朏辞脚疾不堪拜谒,角巾自舆诣云龙门谢。诏见于华林园,乘小车就席。明旦,上幸朏宅,宴语尽欢。朏固陈本志,不许;因请自还东迎母,许之。临发,上复临幸,赋诗饯别;王人送迎,相望于道。及还,诏起府于旧,礼遇优异。朏素惮烦,不省职事,众颇失望。

  甲午,以中书监王莹为尚书右仆射。

  秋,七月,乙卯,魏平阳平公丕卒。

  魏既罢盐池之禁,而其利皆为富强所专。庚午,复收盐池利入公。

  辛未,魏以彭城王勰为太师;勰固辞。魏主赐诏敦谕,又为家人书,祈请恳至;勰不得已受命。

  八月,庚子,魏以镇南将军元英都督征义阳诸军事。司州刺史蔡道恭闻魏军将至,遣骁骑将军杨由帅城外居民三千馀家保贤首山,为三栅。冬,十月,元英勒诸军围贤首栅,栅民任马驹斩由降魏。任城王澄命统军党法宗、傅竖眼、太原王神念等分兵寇东关、大岘、淮陵、九山,高祖珍将兵三千骑为游军,澄以大军继其后。坚眼,灵越之子也。魏人拔关要、颍川、大岘三城,白塔、牵城、清溪皆溃。徐州剌史司马明素将三千救九山,徐州长史潘伯邻据淮陵,宁朔将军王燮保焦城。党法宗等进拔焦城,破淮陵,十一月,壬午,擒明素,斩伯邻。

  先是,南梁太守冯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远斥侯,如敌将至,众颇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战,此之谓也。”城未毕,党法宗等众二万奄至城下,众皆失色。道根命大开门,缓服登城,选精锐二百人出与魏兵战,破之。魏人见其意思闲暇,战又不利,遂引去。道根将百骑击高祖珍,破之。魏诸军粮运绝,引退。以道根为豫州刺史。

  武兴安王杨集始卒。己未,魏立其世子绍先为武兴王。绍先幼,国事决于二叔父集起、集义。

  乙亥,尚书左仆射沈约以母忧去职。

  魏既迁洛阳,北边荒远,因以饥馑,百姓困弊。魏主加尚书左仆射源怀侍中、行台,使持节巡行北边六镇、恒、燕、朔三州,赈给贫乏,考论殿最,事之得失皆先决后闻。怀通济有无,饥民赖之。沃野镇将于祚,皇后之世父,与怀通婚。时于劲方用事,势倾朝野,祚颇有受纳。怀将入镇,祚郊迎道左,怀不与语,即劾奏免官。怀朔镇将元尼须与怀旧交,贪秽狼籍,置酒请怀,谓怀曰:“命之长短,系卿之口,岂可不要宽贷!”怀曰:“今日源怀与故人饮酒之坐,非鞫狱之所也。明日公庭始为使者检镇将罪状之处耳。”尼须挥泪无以对,竟按劾抵罪。怀又奏:“边镇事少而置官猥多,沃野一镇自将以下八百馀人;请一切五分损二。”魏主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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