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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码(卷一 非我 胡琴哭似的唱)(3)



  “这就是玲姐,下午是她带我上医院的。”

  陈小村急忙迎上去,一边接过面条一边说:“啊哟,真麻烦你了,谢谢!谢谢。”

  表弟给玲姐也介绍了表哥,华玲“哦”一声,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对生人总是有种莫名的胆怯和紧张。当陈小村拉出一张椅子请她坐时,她没有坐下来,而是找个理由告辞了。

  陈小村送她出门,一直送到楼梯口,一边送一边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华玲由于紧张也许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不停地夺路而辞,甚至连句“留步”的客气话也忘记说。回宿舍后,陈小村问表弟:

  “她是你们团的?”

  “嗯。”表弟说,“玲姐这人特好。”

  “是演员?”表哥又问。

  表弟又“嗯”了一声。

  “怎么我从来没见过?”表哥似乎一下放不下这话题。

  “见应该见过,你可能没注意。”表弟躺下身去,“玲姐说她见过你。”

  “是吗?”表哥兴奋的像是被人哈了下腋窝。

  “这有什么奇怪的,”表弟冷淡地说,“你经常来,这楼里谁没见过你?”

  “这倒也是。”表哥说着在刚才拉给华玲的椅子上坐下,很长时间没开腔。再开腔时,发现表弟已经睡着了。

  这年国庆节,华玲跟白小米说她要回家去看看。回来后,白小米怎么看都觉得华玲不像是从家回来的,因为以前华玲回家来总是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乡下特产,比如玉米啊,地瓜啊,腌菜啊,腊肉啊,送刘老师一些,也给她一些,留下一些自己慢慢吃(这样可以节约伙食费)。但这次华玲就搭个小背囊回来,感觉像是刚去逛了圈街似的。等华玲歇了脚,打开包,取了衣服、牙具,同时又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揪出个小泥人送给白小米时,白小米更加坚信华玲这次肯定没回家。白小米是张快嘴,再说跟华玲这么要好,也没藏嘴的习惯,就连唬带吓地问华玲,说,你这次到底去哪啦。华玲开始还一口说是回家了,但她实在不会撒谎,撒了谎,没等人家戳,自己涨红的脸就把它戳穿了,加上白小米噼里啪啦一哄一诈,华玲哪招架得了,只好说了实话:去千岛湖了。

  “千岛湖?”白小米马上有了更加的兴趣,“跟谁去的?”

  华玲说:“跟谁?谁也没有,就自己去的。”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又变得绯红。

  白小米看着突然格格格大笑起来。

  华玲说:“你笑什么?”

  白小米说:“笑你不会撒谎啊。你去照照镜子,你撒的谎像不像?比刚才还不像!”

  华玲摸了下脸,脸变得更红。

  白小米趁势追击:“华玲啊华玲,你这人怎么能撒谎,就是撒,也不能跟我撒啊,我还看不透你嘛。老实说,是跟谁去的?是不是何亮?”这个何亮,白小米知道他对华玲有意思。

  “不、不,不是的。”华玲马上否认了。

  “那是谁?别跟我兜圈子了,好不好?”白小米装出生气的样子,“你还不信任我吗,说出来我还能给参谋参谋。”

  华玲忸怩一阵子,终于坦白说是陈小村。

  “陈小村?”白小米迷糊地敲着自己脑壳,“陈小村是谁?我认识吗?”

  “就是小金的表哥。”华玲提示着。

  “哦——就是经常来看小金的那个……高个子,戴眼镜的?”

  华玲点点头,说:“那你给我参谋参谋啊,怎么样?”

  白小米低下头,想了想,说:“不错,不错,人长得很帅,看样子还是个大学生吧?”

  华玲又点点头,说:“他还是个诗人呢。”

  在没有真正诗人的铜镇,陈小村确实算得是个诗人,写的诗在《富春江》杂志(他们县文学刊物)、《钱江晚报》甚至《浙江日报》上都登过。只是近两年也许是当了官,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好像没写了,也许是写了没发表,反正在报刊上是看不到。有时他拿给别人看的,都是前些年发表的。他跟华玲接触不久,也揣了几页诗来给华玲看。华玲文化不高,只念过初中,对诗不是很看得懂,但对陈小村拿来的几首,却看得非常激动又刻骨铭心。她甚至把这些诗都喜欢得重抄了一遍,其中她最喜欢的这首是:

  给我眼睛

  给我嘴唇

  给我一缕羞涩的笑

  给我一颗狂跳的心

  凡是你给的

  我都将在心灵的存折上

  永久保存

  并支付你双倍的利息

  给你我全部的爱

  和每一分钟

  每一滴血

  决不要求分毫利润

  或回扣

  现在,华玲把这些诗全都从锁着的抽屉里翻出来,给白小米看。白小米一边看着,一边说了很多夸奖和祝贺的话,华玲听着,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她还是第一次与人分享陈小村给她带来的甜蜜。这时她发现,这样的甜蜜与人分享其实比一个人独享还要甜蜜,还要热烈。

  06

  树林里的胡琴是只不知疲倦的鸟,日里夜里呜呜啦啦的,哭似的唱……

  07

  一向见长窥探男女事情的剧团在关于华玲和陈小村的事情上,似乎总是发生错误。当团里人以为他们只不过才开始接触并没有当真恋爱时,其实他们已恋爱得热火朝天,频频在鹳山和富春江公园里幽会了;当有人风传他们日日夜里在鹳山上手牵手散步甚至接吻时,其实他们已经开始隐秘同居了。当华玲回头看去,看到那个晚上——

  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一个他们从千岛湖回来不久的晚上,他们在刚刚收割的田野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天很黑,江面上吹来的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可因为有陈小村在身边,她一点也没觉得冷。田野上弥漫着她熟悉的泥土和稻谷成熟的气息,远处,江面上,渔火点点;身边,陈小村,情话绵绵,这一切都使她感到温暖、幸福、甜蜜。后来,他们似乎是走累了,走进了一座抽水机房,那屋子里堆满了散发着稻香和暖气的干稻草。他们就在稻草堆上坐下来,陈小村把她拉过来,她幸福地偎在他怀里,幸福地迎接着他的亲吻。

  不知什么时候,陈小村的一只手伸进了她单薄的裙衣,像只**一样扣在了她胸上,另一只手则捏住了她的一条小腿。她非常紧张,好像陈小村的手没按在她胸上,而是按在了心上,这心就像条被捉住的鱼一样,紧张得似乎马上要窜出胸膛。她想伸出手把他的手从胸上拿掉,但手像是从自己身上脱开似的,使唤不动。而她的身体就更奇怪了,虽然非常紧张,恨不得一下子逃走,但事实上却变得像摊水似的,更加散软地趴在他身上,而且这摊水似乎还在不断缩小,缩小得只剩下一滴,欢乐地躲在他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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