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第二十二章)(7)
时间:2022-05-27 作者:萧逸 点击:次
苗人俊一笑说:“徐大人的意思是要荐我去太子那边当差干事?” “这……兄弟你的意思……” “我没有这个意思!”苗人俊摇摇头:“我这一辈绝不为权贵所使唤,徐大人你就不必多说了。” 徐野驴没有想到对方拒绝得如此干脆,聆听之下,竟自呆住了。 “不过!”苗人俊却还有下文:“如是我自己愿为,甘心情愿的事情,则又当别论了。” 徐野驴一时不尽了解,还在琢磨着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苗人俊冷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说:“基本上在我眼里,什么太子王爷,就连皇帝也在里面,全是半斤八两,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之间的事我更不会插手多管,不过,果真要是玉洁姑娘落在了他们的手上,我却是不能坐视,这个朱高煦听说手下收罗了许多江湖黑道败类,站在武林正义的一面,我也由不了他们胡作非为,这么一来也算是对足下与朱高炽间接有所助益了。” 徐野驴听他连皇帝也骂,不禁大吃一惊。他是现任的京师兵马指挥,竟有人在自己面前大骂皇室,这还了得?简直形同造反,聆听之下,真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两只眼睛不时的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听见。 还好,边上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也没有一个闲人在侧,饶是如此,徐野驴脸上也变颜色了。“行了!行了!老弟。别再往下说了,小心让人听见,这可是大不敬,杀头的罪呀!” 苗人俊一笑道:“谁有这个胆子,能杀我的头?徐大人你么?”狂笑了一声,他越加大声地道:“还是那个昏君朱棣自己来?” “你……放肆……太放肆!”瞪着两只眼,徐野驴只觉着头顶上直冒汗,再也坐不住,这就站起来,摇头叹息着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苗人俊再次发出了朗笑。这个徐野驴多少还有些豪情逸致,只把他看成了性情中人,无如厕身官场过久,平日唯诺惯了,仍是免不了胆小怕事,倒也省却了许多纠缠。 眼看着徐野驴的背影步出了大门,登上马车,嘚嘚有声的去了。那一边竹帘撩处,君无忌缓缓步出。 “原来是你!” 苗人俊一笑道:“我只知那边有人在座,却不知是你来了!” 君无忌长衣飘飘坐下来:“你把徐野驴给气走了!” 苗人俊叹息一声,摇摇头说:“我还当他是个人物,原打算试探一下他的胆识,再相机助他一臂之力,或劝其急流勇退,谁知他这般胆小不济,倒是错看了他。” 君无忌微笑道:“他这个兵马指挥使的权势不小,今日居然降尊纤贵的来到你这下处,如非是面临非常之事,绝不会出此下策,你可知为了什么?” 苗人俊摇摇头,打量着他道:“难道你有了什么耳闻?” 君无忌点了一下头。“朱高炽、高煦兄弟,如今内讧方炽,一个太子,一个汉王,各不相让,他们兄弟这么一闹不打紧,却是苦了手下的人,桀犬吠尧,各为其主,眼前这就好戏当场了。” 苗人俊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听徐野驴的口气,像是忠于朱高炽的一边。” “他们之间有很深的渊源,只是目前高煦的气焰很盛,据我所知,他正在拉拢徐野驴,偏偏太子那一面也不易开罪,故情难忘,使他两面为难,这就是当官人的悲哀了。”对此,君无忌有精辟见解,接着他冷冷说道:“这两天,我默察动态,高煦私募的数千亲兵极是嚣张,各方有目共睹,徐野驴职责所在,不能不管,一管就怕出事,他可真是危如累卵。” 苗人俊怔了一怔:“这么说,徐野驴的处境堪忧了?” “往下瞧吧。” 说时,一店家持灯而前,老远的赔着笑道:“二位贵客有话明天再说吧,天晚了。” 君无忌站起来说:“到你屋子里说去吧!” 苗人俊这才发觉到他随身还带着一把剑,情知有故,当下开了酒资,返回住房。 进门后尚未坐定,君无忌即笑道:“那天你拉我陪你去秦淮河逛街,今天我也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苗人俊想了想,一笑道:“好!可要带着傢伙?” “带上的好!”一面说,他随即走过去推开了窗户,星月下万籁俱寂,除了蟋蟀的鸣声外,别无异音,几点萤光明灭眼前,算是这附近惟一能见的东西了。 君无忌再回过身来时,苗人俊却已经把自己装饰好了——又变成了形状怪异的驼背奇人。 “这样很好!”君无忌嘱咐道:“不要忘了,带上你的飞刀!” “忘不了!”苗人俊这才想起道:“去哪里?” “跟我走就知道了!” 说时己自闪身而出,二人身法堪称奇快,连续几个闪动,已飞逝于客栈之外,眼前来到了荒草蔓生的一座山丘。君无忌方自站定,苗人俊却也来到。 面前是一条颇称宽敞的官道,气势壮观,尤其是道边的两列灯笼,每隔丈许树立一盏,火龙也似的直延下去,在沉沉夜色里真像是无尽绵延,无止无休。当然,绝非是真的无止无休,那一片庞大的黑色阴影,想必就是官道的尽头了。 萤火虫明灭眼前,燠热的天空,间或兴起来一丝凉风,顿感遍体舒泰。 抬起手向着远方那片黑色的阴影指了一下,君无忌喃喃说了句:“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苗人俊一惊道:“那是皇宫!” “我们就是要去皇宫!” “干什么?” “见见皇上!”说时,他脸上兴起了一番感伤,灼灼目光,忽然收敛了几许精芒,神色里显现着一番慎重虔诚。 苗人俊十分诧异地看着他:“去见朱棣那个昏君?” “请不要这么称呼他!”君无忌看了他一眼:“最起码,请不要在我面前这么称呼他,行吗?” 苗人俊哼了一声,待将反驳,忽然觉出了对方脸上神色有异,随即没有吭声。 君无忌轻叹一声:“随你吧,其实我对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好感,这一次去见他,一来是对他略尽规劝之责,再者是向他打听一个人。” 他既没有说出那个要打听的人是谁,苗人俊也就没有再多问,他却豁达地笑了:“很好,我不问你去皇宫干什么,你也别管我骂他昏君,你应该知道,基本上没有一个皇帝是好东西,一个模子里怎么能浇出不同的东西?所以古往今来所有的皇帝只有幸与不幸,却没有好与坏的分别,这一点你却得承认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