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共同走过(3)

　　江舟载恨杳然去，逝水月明此夜孤。

　　自知本是客中过，何须终有离上苦？

　　秋山几重愁云暮，新柳数枝惜畔湖。

　　格致文史今歧道，诸生莫为青袍逐。

　　动情之处，我撇撇段老师，看着他眼里饱含泪水。高阳讲完之后，全班陷入了沉寂之中，大家的目光一齐扫向段老师。段老师从后门走进来，慢慢的走上讲台，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可是喉咙突然哽咽了。

　　他终究是没有说一句话。

　　我们就这样被“拆散”了，尽管他想了很多办法。在新班级里，每隔一段时间，我们的焦班长会把我们集中在一起，谈谈最近学习怎么样？生活过的还好不好？可是每一次聚会，段老师都不在。直到有一次，班长说：段老师已经经过了二次手术，八次化疗。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生命已经岌岌可危。

　　扩散？全身？岌岌可危？一连串可怕的字眼，犹如晴天霹雳。大家沉默良久。“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能为段老师，”由于治疗，家里变卖了很多值钱的东西，现在又要进行手术了，“我们想为段老师募捐，替段老师筹集一下资金。大家一起为段老师祈祷。”

　　于是，我们掀起了一股募捐的狂潮。那段时间，学校被一股红色的氛围所笼罩。每一天晚自习之前，广播声就会响起。那是由我们阳光班同学利用学校广播台宣传。我和另一个同学一起，进行本班和隔壁班的宣传。我特意写了一篇文章，写段老师和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当时有个学长对我们讲：我们在练这个稿子时，发现我们的手都在颤抖。可见师生情谊深呀！那一天，我和那个同学在两个班收到了六千多的捐款。徐老师后来告诉我们，当所有的捐款送到医院时候，段老师眼里充满了感激。尽管当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2008年元旦，段老师还在医院里躺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徐老师再一次

　　来到医院看望段老师，我们也在那一晚重新聚集到一起。徐老师打来电话，说段老师有话跟我们说，手机被打开了外音。只听见段老师嘶哑的声音：你——们——要——好好——学习”那一晚，我们在电话那头，又唱起了熟悉的旋律，《感恩的心》。很多同学都是边哭边唱，有些女生甚至跑到走廊外，失声痛哭。

　　青石朱栏夕阳下，歌笑两闻声渐消。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五）

　　接到段老师去世的消息时候，是焦班长一个一个通知的。我一遍又一遍的问他，段老师是不是真的去世了？！我不肯相信，也不敢相信，段老师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班长只是沉默，而我的眼泪又一次不听话的流了下来，仿佛是自己的至亲突然离世一样。

　　见到段老师的遗体，是在大冶殡仪馆。

　　那一天，所有的学生和徐老师一起，去看段老师最后一眼。那一天，在殡仪馆，有很多人，段老师生前的亲戚朋友、领导同事、还有一大批学生，他教过的，甚至还没有教过的，都来了。整个会场上，弥漫着一种特有的味道，庄严肃穆。师母在冰棺前，哭得撕心裂肺，那一个个嘶哑的声音，歇斯底里。段老师静静的躺着冰棺内，被党旗盖着，神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还是那张我们再也熟悉不了的脸庞，可是明显凸显瘦弱，病魔已经无情的吞噬了他。

　　我们在旁边整整齐齐的站着，旁边的女生早已泣不成声。躺在那里的，不仅仅是我们的老师，更是我们的亲人呀！看着灵前的照片，段老师还是那样年轻潇洒。一阵风吹过，那过去一年的点点滴滴又都浮现在我眼前——

　　新生军训终于来了。一大早，我们身着崭新的军训服装，来到操场上做军训动员。段老师很早就已经来到了操场，穿着一身军装，特别的帅气，特别的迷人。散会后，我们争先恐后的要和段老师合影，他也是来者不拒。军训结束之后，段老师把洗出来的照片，免费分发给了我们。

　　段老师在军训时充当我们连队的指导员，用他的话说，就是给我们做后勤服务工作。哪哪个同学需要喝水了，就给他说；需要买什么东西，也给他说。他就是我们的父亲！当时我们的教官是非常严格的，有一次我在队列里笑，教官把我赶出来，让我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上晒。我委屈的撇撇旁边的段老师，只见他很无奈的表情，充满了怜惜。后来休息时间了，他把我叫过去，关切的问我身体还扛不扛得住？同时还提醒我在队列上要遵守纪律，云云。

　　他善于发掘我们每个人的优点，尽管我对学习不是很好，但他始终不忘鼓励我学习好方法的同时，也让我张扬自己的个性，发挥自己的特长。在军训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个文艺汇演。一方面段老师发觉我身体素质真的有些不行（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另一方面察觉我在表演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索性推荐我代表连队表演节目，顺便让我在偷偷懒。表演对于我来说，还是容易的（因为这个节目在初三的时候，我还获得过奖）。一个星期之后，我表演了高中时代的第一个节目，相声表演。上台之前，段老师一直在旁边鼓励我：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尽力就好。虽然当时没有得到什么名次，但心里真的好兴奋，后来老师也表扬了我，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军训的结果，我们作为阳光班，独树一帜，凭借出色的发挥，勇夺二十一个班的第一名。教官要走了，段老师和我们送了一路又一路，一程又一程，我们很多同学都是哭着送别教官的。此时的广播，特别应景，竟然又放出了那个熟悉的旋律……

　　老师常说：我们是天上的雪花，本来素不相识，可是落下来之后，变成水，结成冰，从此便分不开。当时听到这句话，就觉得老师真的好有文采，说话都这样富有哲理。后来上了大学，闲来看到一部电影《我的兄弟姐妹》，才知道这句话竟然是出自那部电影。

　　军训后的那个冬天，天空飘散着雪花儿。我们在段老师的带领下，一起来到操场上堆雪人、打雪仗。几个女孩子还在那边细心地堆着，老师也在旁边帮忙；旁边有个男孩儿拿着几个雪球儿，悄悄的把一个雪球塞到段老师的衣领上。呵呵，整个操场上顿时笑开了锅，段老师抖抖衣服，开玩笑的说：没大没小了呀。说着，拿着一些雪球追赶过去。旁边的女孩子见老师受到了“欺负”，便加入了“战斗序列”。于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就拉开了序幕……

　　回来时候，我们身上湿淋淋的。第一节课，正好是段老师的课，他说：赶紧回去先把衣服换了，不要感冒了。课程本来换到另外一天的，可是后来老师病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兑现这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