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2)

　　真是苦命的人啊！本不想写的，第一是因为他都答应了，人太熟，不好意思拒绝。二是，那个三哥在席间碰到我，再三的叮嘱，一定要帮帮他们写。唉！罢了！又接着写吧！可怜的人啊，谁叫我就是这种苦命的人呢？

　　为了安静点，我没法，还是又跑到姐的小阁楼上，一个人在那儿冥思苦想，关于祭奠伯父的家文。说实话，写这个还是第一次做。对我写作上也是一项挑战。

　　在这期间，灯光忽明忽暗，你可以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想像。楼下哀乐震天，我知道他们再打一个小时就要撤退了！那种急促的声音好似在催着我，快点写啊！锣鼓都要走了，接下来的仪式就要用了。而我像一颗与世隔绝的灵魂，永远都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外面喧闹不止，车水马龙，我的世界依旧是寂寥一片……

　　正当我想到了几句话，刚一下笔，电突然停了！这下好像真的是与世隔绝了一样。只听到下面闹嚷嚷的，尖叫声，说话声，打锣鼓与铜鼓的声音，还有道士作法念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悲伤，空洞，孤独！漆黑的夜，漆黑的楼上楼下，坐在楼上，只听到人声，不见人影。宛然进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里，分不清是活着还是……

　　在这个黑漆漆的时刻，我多想有一个人能上来，陪陪我，或是安慰我！想下楼去，又怕等下电来了，任务还没有完成！太焦心了！当我想放弃的时候，电又来了。灯光微弱，至少也有一线希望啊！能看到光明的未来。我又摒弃所有杂念，静下心来写这个该死的家奠文。

　　可恶的电灯，就像开玩笑一样，才写到一半，电又停了。心里那个急啊！有个人，上来查看电源，看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得不又停了几分钟，电终于恢复正常，也不用再发电了！姐也终于吃完饭上来陪我！这下好了，有灯光，有人陪，姐甚至在百忙中还给我拿来了牛奶和小吃，瓜子花生等，说是我太辛苦了，作为犒劳我的奖励。

　　她总是想得那么周到，从小到大都是一样。还记得小时候，我来她家玩。在那个闭塞的年代，没有现代化的电视、手机、网络等。我唯一的精神食粮就是看书。那时，她知道我要来，早早地就去别的院子把书给我借来准备好，土里的甘蔗也帮我砍起来放好了，家里吃的用的包括睡的，一应俱全。她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从物质到身体再到情绪全部都考虑得面面俱到。此生有姐，足也！！

　　看着如此善良热情的姐，再不努力也不行了。我把所想的思绪全部变成文字，哗哗地从笔尖下流淌而出……快到晚上20点半，终于，终于完成了！由于时间太仓促，质量不敢多好，只能说是勉强应付了！我也想写好的，无奈时间太短。

　　写完以后，我从楼上那间房子里解放出来，跑到楼下，看他们轮流一桌一桌打锣鼓的热闹！那是由不同的亲戚请的。九点钟不到，那些人就一个个地散了。打锣鼓的就只剩下女儿请的坐堂锣鼓一家在打。幸好他们是一大家族，人手多。走了很多亲戚朋友，也还有一些在坝子里说话聊天。孝子们也不敢走，等着待命下一场法式。

　　坐了老半天，都没有叫到。原来，他们请的是佛教。与道教有很多不同之处。我们以为要做的，很多都省略了。这就是所谓的各师各教吧！22点左右，倦意来临，想睡觉了。中午也没有休息。

　　想走的时候，姐又叫住了我。那个做法式的佛人，先都说帮他们读家奠文的。后来，正当要用到的时候，却不见了。还说叫她自己读。姐说，你写的还是你读吧！唉！我怎么那么命苦啊，这么晚了也不得休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罢了！看她平时对我这么好的份上，姐的命令我一向都非常遵守。

　　我跟着一群孝子，走到他们后面。本来那个佛人是叫我站到孝子前面的，让他们对着我跪，感觉有点不合适，我拒绝了。换个位置站到了侧面，能清晰地把声音传递出去就行。只见他们都虔诚地跪在灵堂前，待佛人念完那通说辞后，用手示意，该我读帮他们写的家奠文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在语法上也肯定是要有感情，吐词清楚流畅，声音响亮，一气呵成！

　　虽然口在动，但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人群里有鼻子稀哩呼噜的声音，还有擦眼泪的声音，这种感觉熟悉而又让人感伤！难道是我写得好，抒发了他们的感情，还是某一句也许真的是写到他们心里去了，触动了心底的柔软……或是跟我之前一样，想到今晚就是最后一天的送别而难过哭泣！虽只是我的姻伯，毕竟也走了几十年。他的很多光荣事迹，为人处事，大致的人生经历我也从姐的口中略知一二。我是通过一些事实，再加上自己的想像，切合实际，以姐夫和他们兄弟姐妹的名誉才构成了这篇长达7页的家奠文。

　　读着读着，有几次自己也差点留下泪来，在这种时候，我还是要强装镇静。不能像在给妈妈读奠文时那种放肆地疯狂地流泪……是因为当读到姻伯患食道癌晚期的种种不幸的经历；或是自己的写作打动了自己；还是联想到十天前我读自己给妈妈写的家奠文那种悲痛的场景与心情历历在目，我的眼睛里突然溢满了泪水，却不敢让它们掉下来。

　　好不容易读完了，可能他们也跪累了。没想到，那个一向闭着眼的佛人，突然睁开眼睛对我说：“你读 得真好！大声、字词句都是读清楚了的，让人听得懂。” 这算不算是对我的一种鼓励呢？我想说，这点小事算什么呢？也许人生就这样，不管你多么的不愿意，为人子女都必须要经历这个生老病死的阶段，这叫无奈也叫成长！

　　接下来真的要去睡觉了，眼睛在打架，都已经是三番五次。还走不了，烦人哦！佛人又叫住了我，他知道是我帮姐的堂兄弟妹们写的家奠文，让我好事做到底，帮他们一起读了！这个活本是该他们做的，现在成我的事了。我哭笑不得，唉！都到这份上了，看来今晚我不做这个是睡不成了！应该是今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然后，他们又去把那些侄儿女请来跪着，又继续读他们的家奠文。

　　做完这些，已经近十一点。佛人也跟我一样地下班了，留下一坝子的孝子在那儿不知所措。他们以为还有什么要做不敢轻易离开。按道教的方法，是没有做完的。人家却说，要去睡觉了。等凌晨一点钟再继续做法式！

　　我晕哦! 这佛教和道教未免太不一样了吧。 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啊！姐他们睡也不能睡，想睡也没床了！他们就开始进行最后一项节目：放烟花！以表达对自己亲人无尽的哀思。听说他的儿女也买了很多，还有侄儿等。一个个礼炮震耳欲聋，直冲云霄，在空中绽放出美丽的火花，就像人的一生，停留简短，稍纵即逝，但是只要曾拥有过，努力过，拼搏过，是否也不算遗憾！

　　不管曾经有过失败或多么辉煌的历史，在离开人间的那一刻，都只能化作一缕青烟，一捧黄土……

　　所以，珍惜吧！正在活着的人们啊！该相聚时就不要别离，该拥抱时就不要松手，该在一起时就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