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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三年高中生活,印象最深的就是父亲给我送生活费时的情景。每到月末,袋中的钱快见底的时候,父亲总会及时出现在我宿舍的楼下,一个人站在哪里,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包裹,眼睛在放学的人流中寻找我的身影。
 
  母亲总是害怕我出门在外,一个人吃不饱,在包裹里塞满了各种各样吃的东西,坐在宿舍的床上,父亲和宿舍的其他同学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则翻看着母亲给我带的干粮:还冒着热气的油饼、几包方便面、一些饼干,等等。到了吃饭的时间,去学校食堂给父亲买饭,父亲死活不让,说捎来的有干粮,吃一些就行,于是,一杯热水,几个窝窝头,父亲也吃的喷喷香,一顿午饭就这样凑合了。
 
  由于离家远,父亲不能呆的太久,在送父亲去乘车的路上,父亲给我说说家里的一些事情,从贴身的衣袋里,把家里卖牛的钱交给我,还不时的叮嘱我要好好读书,家里的一切不用我操心,别不舍的花钱,该吃的时候,别委屈了自己。
 
  而每次我只能低头聆听,我怕自己一开口,那强忍了很久的泪水,就会夺眶而出。但有一次,我却在父亲面前落泪了。
 
  那是我刚刚转入家乡县城的一所高中复读,记得那年的冬天非常冷,坐在80多人的大教室里,倒还体会不到窗外的刺骨寒风,经过一天的题海战术,我们已经是被折磨的饥肠辘辘,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边一般喧闹,挪凳子的声音、摔课本的声音,脚步声、说笑声,交杂在一起。我拿起窗台上的饭盒,夹在你挤我抗的人流中,向食堂奔去。
 
  就在临近宿舍门前的一个小树下,我发现父亲一个人蹲坐在哪里,正在啃一包方便面,父亲看到我,站了起来,我走过去询问,才知道父亲已经等了我好几个小时,我说这么冷的天,你咋不去找我呢?“我怕耽误你学习。”看着父亲冻的通红的双脸,再看看父亲手里还没有吃完的方便面,学校外面饭店招徕顾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在这大冷天里,父亲宁愿蹲在这里啃冰冷的方便面,也舍不得花一两块钱卖一碗热粥暖暖身体。做子女的,欠父母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父亲让我赶紧去买饭,我没听到,相反,我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把父亲带来的包裹和自己的饭盒放在宿舍的传达室处,拉起父亲,向外走去。在食堂里,我用自己的刚挣来的稿费,请父亲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在我二十多年的生活中,父亲留给我的情感是异常复杂的,父亲的内热外冷的感情表达方式,曾经使我很恨父亲,看到别人的父亲和自己的孩子像对朋友一样嬉戏打闹,没有一点的顾忌和距离。而我们只能远远地看着父亲,那点事情做错了,就要挨他的训斥。但是,父亲又用他那特有的父爱方式,把我一步步地推向前去。
 
  99年高考,一向学习成绩不错的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我的成绩离专科线还差20多分,按照我们学校的规定,本科线以上可以不交学费,低于专科线的少一分要多交100元钱,按我的分数,肯定要交一大笔钱,我决定回家乡的县城复读。可是,我们家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是复读也找不到学校,最后在我我们邻村王叔叔的帮助下,父亲才知道我奶奶的娘家有个人在县城三高教书,那个人刚好又是王叔叔以前的同学,于是,王叔叔给那个人打了电话,约了时间。
 
  在约定的时间,父亲和我来到了县城,走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商店门前,父亲说,第一次去人家,又是求人办事,买些东西吧。那个时间,电视上整天在宣传脑白金、脑黄金什么的,看到柜台上摆放着有脑白金,父亲说,这个应该不错,就要了一箱,大约是50多元钱,这也是父亲唯一的一次给人送礼。
 
  回到家中,母亲问其送的什么东西,父亲很自豪地说,是脑白金。脑白金,我们哪里的人仅仅从电视上听说过,没有谁买过,更没有亲自见过,父亲回答时一脸的灿烂,而站在旁边的我却只想掉眼泪。
 
  为了对得起父亲,对得起父亲送的那箱脑白金,那年我埋头苦读,成绩在班里一次比一次好。高考过后,父亲在得知我的分数过了重点本科20多分后,比以前更忙了。当时,我报考的是郑州大学,刚好王叔叔也有个同学在那里教书,父亲这次怕我考学的事有什么闪失,就隔三插五地去王叔叔家,打电话询问招生情况,直到最后得知我被录取,父亲那忐忑不安地心才松懈了下来。
 
  在我去上大学的前夕,父亲又专门请来了临村的电影放映员,在我们家门口放了两场电影,算是对我考上大学的一种庆祝。然而,谁又能想到,就在我考上大学的第一个春节,父亲因病就撒手人寰。
 
  如今,父亲已经长眠地下8年有余,再过5天就是父亲的忌日了。今天,写下这些文字,权当是对父亲的一次纪念吧!希望他在世界的那边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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