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快乐，都去了哪里？

　　现在，人们已经很难想象，过去只有星期天一天休息日的时候，那一天都是怎么过来的？那样的星期天要承载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很多积压下来的家务活儿，或者探望老人、访友、聚会，学生们写作业，成年人加班或自我充电，都要在那一天完成。而那时交通也不方便，光是带孩子回一趟爷爷家或姥爷家，挤公交车来回可能就要好几个小时。那时路窄堵车，在公共汽车站等车，好像怎么等都不来。回家之后，大人可能需要点炉子做饭，洗衣盆里还有没洗的衣服，孩子也忽然想起作业还没写完——那是一家人狼狈的星期天晚上。

 

　　当时人们的想象力，也许还想不到现在生活的样子，比如现在的自驾游和出国游，那时还不能实现——是的，要么想不到，要么不敢想。那时，人们能在休息日带着孩子或爱人去一趟公园，最多再有一次郊游，已经感到很美好了。

 

　　变化从1994年开始，劳动者从每周单休改为隔周双休，1995年以后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周双休的休息制度，一直施行到现在。相声演员刘俊杰在当时的春节晚会上幽默地展望：什么时候能上两天班休息五天呢？这个愿望虽没实现，但紧接着从1999年开始，又有了五一、十一、春节的“七天长假”的概念——虽然这七天假期其实只有三天，另外四天是从两个双休日拼借过来的，但中国人从此终于有了“度假”的可能。假期让人们欢欣鼓舞，旅游拉动了经济。

 

　　后来，虽然因为控制客流的原因，把五一长假改成了“小长假”，但从2008年开始，清明、端午、中秋也都有了“小长假”。人们的休闲娱乐、长短途旅游，实际上比过去多了不少时间。但这和“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相比，还是显得跟不上。大家私下讨论每周五下午不上班的2.5天周末的方案，或者每周工作四天休息三天的做法，甚至讨论延长每天八小时工作时间，把节省出来的时间集中用于休息。大家已经烦透了为了这些假期还要“调休”。而且，在“小长假”全国同胞一起出行也是件很累人的事，尤其是高速公路和景区一律堵死，看不见风景只能看见人的时候……于是，人们梦想有“带薪休假”的机会，法律工作者也在为此努力。

 

　　其实，回过头来想一想，比照过去，我们现阶段的休假制度已经完善了不少，而且相信会越来越好；正如以前想象不到现在，人们目前的想象力，也无法预知未来生活会好成什么样子。

 

　　但许多人只是搞不清楚，时间都去了哪儿？

 

　　从单休到双休，从没有假期到大、小长假，人们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多了很多。而且，洗衣服有洗衣机，时间节省了；公交车和自行车变成了私家车和高铁飞机，时间也节省了；用手誊抄文稿到用电脑复印机，时间节省了；由挤公交车去图书馆查资料都不定能查到，到网络一键解决，时间真的不知道节省了多少。

 

　　但人们还是在抱怨时间少，时间到底去了哪里呢？每个人都感觉这时间过得飞快。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房子越来越大，吃穿用度都今非昔比，但大家都心情紧张，都从不同层面感到压力和焦虑。时间是多了，事也多了，好多辛苦的都市人为了还上房贷和孩子的奶粉，要打好几份工。如果时间没有用在工作上，也可能用在焦虑上了。

 

　　人们除了发出“时间去了哪里”的疑问，另一个疑问就是“快乐去了哪里”？忙碌和焦虑当然让人感到不快乐，吃着大餐听着音乐的人如果心事重重，那也高兴不到哪里去。有人就此不愿奋斗，沉浸在对岁月静好的幻想里——该奋斗当然还是要奋斗，问题只有在奋斗和拼搏中解决；靠时间来解决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但冷静想想，这种消极态度还是不妥，因为没有一个人面对未知能等得起——到头人家成功，自己成空，仍会嗟叹，怎样都是一场人生，怎样也都可能不舒服。

 

　　而反过来说，感到不快乐也还是因为得到的太容易了。物质生活变得那么好，饺子和酒席天天可以吃。过去的人想想远方，走出去都不易，现在不管世界有多大，想看看就去看看吧；看了的人又觉得不过如此，草原、大海、沙漠、盆地……世界上的地貌也就这几种，都能想象得出——什么时候到月球和火星上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