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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2)

 
  工欲善这个人本身要远比电影中展现的丰满的多。由于编剧和导演的魔改,很多前因后果都没有交代清楚,演员也只能依据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和前期做的准备去演绎。那工欲善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首先他不得志,这也是他能跟垂髫惺惺相惜的很大一个原因。他也是留校的名额被他的朋友也就是电影里把银心介绍给他的郑杰"抢去",自己才会开扇庄的。他跟垂髫相像的还有一点就是对传统文化的执着。他爸爸是画扇子的,爸爸的爸爸也是画扇子的,而垂髫的妈妈是唱越剧的,妈妈的爸爸也是唱越剧的。他们都有家庭传统,都有对自己所从事事业的追求。两人的不同点在于,垂髫对于越剧事业更加执着,不管眼睛如何,舞台多大,只要能唱她就会唱,后来因为生计学了盲人按摩,她对工欲善讲"无论做什么她都能做到最好"(这么重要的人物性格表现对白被编剧和导演删得无影无踪)。然而工欲善对于画扇子的感觉则是他只能画扇子,除了画扇子他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他的第二个人物特点。第三,他心气高,也许是祖祖辈辈画扇子,是那时候相对有文化有审美能力的一群人吧,所以他对于自己的择偶标准定为"独一无二",所以他才会被垂髫所吸引。这里还有另一层原因,为什么垂髫会与众不同。小说中字里行间有介绍,剧团的演员往往结了婚"让她从剧团花旦岗位上退下来,调到戏剧家协会,从此小姐成了丫头、打杂。工欲善的一些老师同学,往往通过这等途径先把大众情人娶到手,在转为彻头彻尾的居家老婆。"银心就是这一类人,工欲善朋友的妻子也是这一类人,而且在书中朋友妻子叫"小王",只有一个最普通的姓氏没有具体名字,她其实只是这一类人的符号化的具象而已。工欲善打心里是看不上这些人的,所以他只能看上垂髫,根本不可能看上银心。第四点,工欲善虚伪、虚荣,这也是他做事总是遮遮掩掩的原因,但是他的确在扇子的研究中有非常庞大的知识储备,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资本,他为了在剧团的小姑娘们面前"说些不一样的"就可以侃侃而谈,把舞台上的扇子上升到哲学高度。这也是他之所以可以不知道如何拒绝银心的照顾,并在听说垂髫和老板的事情之后,接受了银心,觉得在坚持等待什么没了意义,"银心也罢金心也罢"不添麻烦就可以了。第五点,他敏感自负又多疑,这是他评价垂髫的话,但是也恰恰说的是自己,所以他整个人生就是"永远拿把扇子在面前挡来挡去"。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的特点,其实说白了工欲善的人格在故事里应该是最完整的,然而,编剧和导演把所有能表现工欲善这个人物的行为、对话、心理状态能删则删,能改则改,七零八落。看完电影大家只能感受到,工欲善莫名其妙爱上了个戴眼镜的高个女小生,但是除了画眉那次并不付诸于行动,等着女主失意去跟自己滚了床单,不辞而别也不去问原因不去找,接受女二的照顾,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女主,只是个在两个女主中间不停摇摆的所谓渣男"工具人"。
 
  对于垂髫的改编,那就更加失败了。垂髫这个角色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坚强,他对于越剧表演的执着支撑着她一直唱下去,一次一次失败她都一次一次地站起来。从剧团落选后去唱社戏,社戏剧团经营不下去就跟工欲善合伙在扇庄门口唱,扇庄门口也唱不了了,就自己做戏。在得知自己没有被剧团留下之后,她的确有些失意,她去西湖边跟去给工欲善还扇子并告别,两人讲了很多话,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坚持,情到浓时,两人有一个惊世骇俗的吻,但激情退去,工欲善跟垂髫说"我不能趁人之危"。本来,这句话是表达工欲善为数不多的优秀品质的情节,而且这一部分剧情对于垂髫更为重要。本来可以表现垂髫从绝望到无可奈何地接受的一个过程,她不光是接受自己无法再在剧团唱戏,也在跟工欲善的对手戏中接受工欲善不会是自己的"梁山伯",这段情节也预示了两人即使灵魂上相互吸引着,但是最终也无法走到一起的现实。比起工欲善,垂髫是非常明媚的。然而,电影却把这么一段重要的戏全拆了删了。直接改成垂髫失意,找工欲善去滚了床单,然后不辞而别。这算啥呢?女性电影,女性就可以在失意的时候去找男人发泄自己的欲望,然后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如果性别互换一下,还会觉得这段戏份正常吗?我一直认为,任何电影、剧集中的激情戏都是为了推进故事发展的。不是所有文艺片就非要有一段唯美的滚床单情节,这样的情节用的好了是艺术,用的不好就是恶俗。我想,制作方肯定知道,有这么一段戏,别管对剧情推进起没起到正向作用,但是日后宣传一定会用得上。
 
  三位主角里面,改得最好的要数银心了。小说里是把银心当作反面角色来写的,她代表了那种自私自利的小市民阶级,她也不爱工欲善,一直黏着工欲善也许是因为家里不让她跟有家室的大款在一起的赌气,也许是在跟垂髫赌气。就算看到垂髫把扇子退给工欲善,工欲善要跟自己结婚办杭扇婚礼后忍不了爆发了,骂工欲善是"小男人",可是后面却原谅了他,依然要跟他结婚,直到工欲善去考研,大款又跟原配离了婚,才毅然决然离开了工欲善,跟大款出国了。电影里,为了给两位女主增加感情冲突,把垂髫落选的间接原因安在了银心身上,把银心对垂髫的嫉妒放大,不光嫉妒她的才华,还嫉妒她可以得到工欲善的爱。为了得到工欲善,不惜趁人之危,在工欲善不清醒的时候委身于他。这些在故事桥段在一个90年代的故事里也许合理,但是出现在一个2022年的电影里的确也显得有些老派套。这些类似于宫斗或者用现在比较流行的网络语"雌竞"的桥段放在10年前或者20年前的电影中才显得合适。但是后面银心看清了工欲善之后的爆发,然后没再回头的改编还是符合现在人们的价值观的。
 
  也许是因为电影篇幅和故事走向等原因,电影将工欲善的朋友郑杰和妻子小王的存在也弱化了。但是这两个人在小说中,看似是背景板,却是两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就像前面说的小王本身就代表了一类女性,而郑杰则是看得最明白的一个人,很多工欲善这个角色的性格特质都是出自于他的口中,比如说,他讲工欲善"想不到你这样品味之人也占了红尘气"其实是说工欲善看似是个文艺青年,其实本质也是俗人一个;再比如,工欲善评价垂髫"她那么敏感自负的一个人,能不多疑?"郑杰接着就说工欲善那是在说自己呢;再比如郑杰曾恶毒地攻击工欲善"你实在喜欢垂髫就为她承担,你娶个女盲人也是西湖风流佳话,可是你又不敢...你这人没把自己弄明白,也没把事情弄明白。所以你永远心挂两头,模糊不清。"然而这种种,剧里没有一点儿交代,只留给台词不多的郑云龙自己用眼神诠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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