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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爱是憎难自释 为恩为怨未分明(2)



  金世遗几乎便要骂她,但想到自己对她许过的诺言,只好忍着。那女子又笑道:“我自问这件事做得不错呀,人家是师兄妹,说什么都是自己人,难道她不见自己人反要先见你吗?”

  金世遗道:“哼,做得不错,那么请问,你又何必要将我骗到这里来。”那女子道:“月白风清,我无聊得很,找一个人来聊聊也不坏呀。何况我知道你欢喜开玩笑,既然是偶然碰上了你,也就不妨偶然和你开次玩笑。”金世遗冷冷说道:“我今晚可没心情和你闲聊,好,你现在玩笑也开过了,对不佳,我可不能奉陪啦!”

  那女子忽地叫道:“金世遗,你站着!”金世遗本已迈开大步,被她一叫,心中极不愿竟,可是却不由自主的脚步停了下来。那女于格格笑道:“金世遗,我刚才是开你玩笑的!”金世遗怒道:“我知道啦,不必再罗唆了!”那女子笑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是说,我刚才所说的,今晚约你来此,只是为了找你闲聊,只是和你开玩笑的,这说话本身就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听懂了没有?明白的说,就是我约你来此,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

  金世遗听她说得这样庄重,半信半疑,姑且走回去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女子道:“你的性命重不重要?”金世遗心头一气,道:“好,这是你第二次和我开的玩笑了!”那女子道:“你别胡乱算账,这次一点也不是开玩笑,我是非常认真的,你吸一口气看看,依我的说话,运气冲击你的足少阳胆经诸穴!”

  金世遗姑且试试,依那少女的说话,将体内真气运转,冲击足少阳胆经诸穴,自五枢、神道、居谬以至小腿上的“阳陵穴”,运转一周,畅通无阻,正想说话斥那少女,忽觉真气所冲击过的各处穴道,竟然徵微有麻痒之感,方自一惊,转瞬之间,忽觉遍体生寒,尤以足跟为甚,便似腊月寒天,侵入寒泉之内一般。

  那少女笑道:“如何?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了吧?”金世遗沉吟不语,半晌说道:“想不到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竟是这般厉害!”那少女道:“这还是因为你的内功深厚,所以没有当时发作。不过他那修罗阴煞功的阴寒之气,却已留在你的体内,你事后虽然运气驱寒,却没有驱除净尽,那阴寒之气。向阻力最小的地方钻去,沉聚足跟,你是不是觉得足跟涌泉穴最为冰冷,这就是了!”金世遗点了点头。那少女又道:“幸亏是你,若是别人,寒气攻上心头,神仙难救。即以翼仲牟而论,他受了孟神通的一掌,虽然连服了两粒碧灵丹,大约也得大病一场。你功力深厚,寒气不能上行,侵入你的心房,便下行沉聚你的足跟。你如今已经发觉,以你的功力,每日连功三次,与之相抗,可以使寒气不至上升,这样一来,性命或可保全,但最少也要半身不遂,这两条腿是从此废了。”金世遗惨笑道:“这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何况每天还要多受折磨!”惨笑变为狂笑,转身使走。那少女道:“你想做什么?”金世遗道:“孟神通中了我的毒针,料他也得大病一场,我趁他功力未曾恢复,而我又尚能行走之际,且找他再恶斗一场,最多是彼此同归於尽!”

  那少女冷笑道:“你的性命就这样不值钱么?只想要孟神通陪你的命便作算了?再说,孟神通有他的门人弟子相护,他的师弟也已练到了第五重,你想与他同归於尽,只怕也还未必能够呢!”金世遗心中一动,听她说得有理,便留下来,想道:“听她口气,莫非她能解救?”但以金世遗的脾气,连李沁梅的恩惠他都不愿接受,却又怎肯开口求她?

  那少女早已看出了金世遗的心竟,笑道:“金世遗,我求你一件事!”金世遗道:“我就要半身不遂,还能够帮你什么?”那少女道:“我求你帮我复仇。修罗阴煞功我虽然没有学会,但在当今世上,却只有我一个人懂得解救。看你神情,你觉得奇怪是不是?你大约想问:你不会这种功夫却又怎懂得解救?那是因为孟神通只偷走了那三篇练修罗阴煞功的秘笈,解救的方法,却还留在我的手中。你愿不愿与我作个交易,我给你解救,你助我复仇?”

  金世遗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道这少女的心意,心道:“向孟神通报仇,谈何容易?也许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也报不了这个仇,我一许下诺言,那就得受她束缚,而且不管我喜不喜欢,都要和她交上朋友了。”但天下除了这姓厉的女子之外,又无人能够解救,难道自己甘愿从此成了废人。要知死并不难受,半死不活那才是最难受的事情。金世遗转念想道:“焉知这不是她的一番好意?她怕我不肯接受她的好意,所以才提出这个办法,说成是她求我的,免得伤了我的颜面?”金世遗猜得不错,这女子的确是两样心思都有,既想缚着金世遗,又怕他不肯接受。

  那女子等了一会,不见回答,笑道:“怎么样?我求你你也不愿么?这等交易,咱们彼此都不吃亏,谁也不沾谁的恩惠,岂非最好不过?”金世遗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给我解毒,我助你报仇,就这样定了。”

  那女子道:“你闭上眼睛。”金世遗道:“干么?”那女子道:“我怕你见了害怕。”金世遗大笑道:“我还不知道天下有什么足以令我害怕的事情!”那女子凝眸一笑,道:“真的?”金世遗心头一颤,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这女子有几分可怕!那女子庄容说道:“我给你施术,你不但不能害怕,而且还得绝对信任我才行。”金世遗笑道:“我现在是病人,病人当然得听医生的话。你尽管施术吧,我不害怕!”那女子取出一把银针,每枝有两寸来长,说道:“你不害怕,就瞧着吧。千万不能运功相抗。”手起针落,一口银针插进了他额上的太阳穴,这太阳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金世遗心念方动,那口针已深深插入,登时引起一阵剧痛,金世遗咬牙忍往,转瞬之间,那少女在金世遗十二道死穴都插了一口银针,痛了一阵,又是一阵,剧痛接续而来。身上的寒惹自然而然的不觉得了。

  剧痛中金世遗想道:“这治法好生奇怪。咦,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竟会甘心情愿听她摆布?”

  针戳死穴,而金世遗并不死亡,那自是证明疗法有效。不过金世遗事先并不知道疗法有效,那女子又是邪气十足,而金世遗却并不怀疑她有坏念,也确实没有连功相抗,他这才自己发觉,他原来确是信任这个女子,并不只是口上说说而已。金世遗一生之中,除了极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很少信任别人,而现在却竟然信任这个女子,这女子又曾不止一次骗过他的,何以会如此信她,任凭她针戳死穴?连金世遗自己也莫明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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