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2)
时间:2022-01-13 作者:蔡骏 点击:次
整个车厢闹开锅了,真正的色狼也吓得缩了回去。我拼命要向前挤去,一只大手抓着我的胳膊,"神经病!有你这么挤的吗?" 一个劲地往前冲,但抓住我胳膊的人长得五大三粗,一把就将我按在原地。我的情绪激动到了顶点,所有的血都冲上头皮,愤怒地大叫:"给我让开!" 可对方也不好惹,掐着我的胸口说:"给我滚!" 不知从哪来的胆量,我丝毫都不惧怕,反而恨他横插出来,发狂似的大声喝道:"你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可我再也看不到那张脸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用力地举起拳头,要砸向那个大家伙的鼻子。 就在四分之一秒的工夫,感到聚集在头顶的血液沸腾,将所有的血管都挤得爆炸,转瞬把我扔到黑暗的湖水之中…… 我昏迷了过去。 在无比混沌的意识里,呛进第一口湖水之前,挣扎着浮出了水面。 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仍在地铁里,四周的人已少了许多,我甚至还抢到了一个座位。恍惚地想要站起来时,却听到车厢里的广播:"终点站莘庄站到了。" 都到终点站了? 赶紧再看时间:上午九点五分。而刚才发现那张脸的时间,大约是八点四十五分——就是说我昏迷了二十分钟。也许是好心人给我留了个座位,让我一直昏迷着坐到了终点站。 拼命摇了几下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走到地铁的车门口,身边都是陌生的面孔,那张卑鄙的脸早就消失了。 地铁大门在终点站打开,我仓皇失措地冲出去。反正已经迟到了,只能到相反方向的站台,坐上前往市中心的地铁。 车轮在铁轨上疾驰,我傻傻地陷在座位里,大脑深处的某根神经,仍然隐隐疼痛——真该死,我怎么会突然昏迷的呢? 半年之前,我刚从漫长的深度昏迷中醒来,可现在昏迷又来了,会不会再度一睡不醒? 刚才太激动了,差点和人打起来,是被那个大家伙打晕的吗?摸了摸身上,又面对车厢玻璃仔细照了照,脸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院长不是说除了记忆以外,我已完全恢复正常了吗?车祸是不是留下了后遗症?因为某些刺激,突然间歇性地昏迷过去?说不定下次就不再是二十分钟,而是二十个小时,二十天,二十个月,二十年…… 立刻掏出手机,找到太平洋中美医院华院长的号码,他说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他。 "喂,是华院长吗?我是高能。"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钟,显得有些意外,"高能?" "是啊,我在你们医院昏迷了整整一年,是你让我奇迹般地苏醒。" "我当然记得你,高能,现在情况怎么样?记忆恢复了吗?" "还可以,但记忆还没有恢复。"地铁里的人越来越多,必须长话短说,"华院长,我担心还有后遗症,刚才我突然晕倒了。" "突然晕倒?那必须小心,我看一下日程表——后天下午有空,你来医院一趟吧,我亲自给你作检查。" 和华院长确认完时间,我放下电话调整呼吸。四周又挤满了上班的人们,我把后脑勺靠在玻璃上,感受整个车厢的震动。 害怕又一次坐过站,一直不敢闭上眼睛,脑中还是反复出现那张脸——第一次在兰州拉面馆,第二次在地铁车厢内。 他是谁?我以前认识的人,还是与我身上的秘密相关者?上次在兰州拉面馆,我当面问他干吗不承认?那个瞬间,他的眼睛泄露了心里话,毫无疑问他在撒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就像今天从他眼睛里看到的,他一直监视我不敢被我看到。而第一次发现他,正是陆海空吊死在我头顶的那天,难道他也与陆海空的死有关?都是冲着我身上的秘密而来? 我究竟是什么人?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销售员,被公司的同事们看不起,甚至被自己看不起,却对他来说如此重要?在我普通的人生表面下,隐藏着极其惊人的秘密?而一年半以前的神秘车祸,使我成为这个秘密的牺牲品,只是失忆让我再也想不起来了? 对,当年在杭州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也可以看做是一起谋杀!谢天谢地,命运的庇护令我大难不死,唯独丢失了最重要的记忆,但阴谋者仍对我不死心,也许这半年里一直在监视我?我只是最近才开始发现! 血液又冲上头顶,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在地铁颠簸,下一站就要到公司了。 一个更不可思议的问题来了——我怎么会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心里话呢? 没错,我的的确确是看到了,那就是他真正的心里话,没有通过他的嘴巴,也没有通过我的耳朵,而是直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通过我的眼睛反映在我的大脑里。 还有,昨晚我看到了田露眼睛里的话:"今夜,就是他了!" 天哪!我是怎么做到的? 一刹那,我想到了三个字——读心术。 我迟到了半个小时。 公司前台以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刷完卡我悄悄走进办公室,却发现偌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其他部门也看不到一个人影,难道重演了5月12日下午的一幕吗? 当我茫然地打开电脑时,侯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高能!你到哪儿去了?你小子怎么早不迟到,晚不迟到,偏偏在今天迟到呢?" "我——" 还没容得我分辩,侯总就拖着我往大会议室走去,"快!快!快!今天公司开大会,我们部门就差你一个了!别把总裁惹火了!" 所有人都在等我,刚才前台打电话通知侯总,才让他如此心急火燎。我越加尴尬,红着脸走进大会议室——足有上百平方米,坐满了公司的一百多号人,大家全瞪着眼睛看我进来,仿佛我是上头派来的新老板。 低头在老钱身边坐下,身上集中了所有鄙夷的目光,真恨不得钻个地洞躲进去。隔着老钱坐着田露,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用眼角余光扫去。她倒是难得地穿着职业装,只化了浅浅的淡妆,认真地看着台上的老板们,根本没理睬迟到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