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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2)

 
  他的眼神经常是空荡荡的。
 
  听说上星期以前带他的许队长押他去看心理医生,结果他从医生办公室跳窗跑了,差点没摔断腿。
 
  阿容瞥了李震一眼,他的黑眼圈很重,正在嚼一颗口香糖,精神和往常一样萎靡,但双眼却少见的神采奕奕。
 
  这时李震忽然抬起了头,眼神不经意间和阿容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阿容咳嗽一声,低头继续打字,有人敲了两下档案科的门,阿容慌忙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重案组的许队长。
 
  李震看到许队,拿起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就找他去外面抽烟,许队冲阿容和琴姐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工作了,找他有个事。”回头对着李震又板起了脸孔。“赶紧的,问你个事!”
 
  阿容又坐了回去,没关上门,她和琴姐瞅着站在走廊上的许队和李震,手上打字的动作不由都慢了。
 
  李震给许队递烟,烟一点上,两人吞云吐雾,许队道:“你说怎么哪里有尸体哪里就有你呢?”
 
  “那总比我一出现,人就陆续死了好吧?”李震说,难得嬉皮笑脸的。
 
  “你还乐呢,我问你,火灾的火警是你报的?”
 
  “我晨跑会经过那里,恰好遇上了。”
 
  “你家又不住村上!不是,我说你七点半报的火警,你几点起来晨跑啊?”
 
  “三点半出的门。”李震说。许队看看他,又问:“这个人你见过吗?”
 
  他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脸有些长,眉毛稀疏,耷拉着眼,目光呆滞。李震摇摇头,问说:“这人是木屋里的死者?他怎么死的?被火烧死的?我没听到呻吟声啊,应该是在火灾之前就死了。”
 
  许队又拿出一张照片,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这照片上是个少年人,眉清目秀,看上去不知怎么有股憨傻的劲,而且李震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张入狱照。
 
  “这又是谁?是那个放火的小孩儿吗?他没这么高吧……顶多一米六,这孩子得有一米八了。”
 
  “行了,你进去吧。”许队推了下李震,李震借口烟还没抽完,不能进去污染妇女同胞的呼吸环境,依然在他边上杵着。许队口风紧,任凭李震怎么套他的话,一根烟抽完,拍拍屁股就走了。中午吃过午饭,李震夹着一堆报纸散步去了三站路外的铁马市第一监狱。他是这里的熟面孔了,警卫搜了下他的身就放他进去了,还和他开玩笑:“小李,又来睡午觉啊。”
 
  李震笑笑,卷起报纸往监狱里走。那警卫说得没错,他不是来探监的,他是来午睡的。李震给自己挑的午睡地点是地下第三层的一间单人牢房门口,他在那里寄存了条长板凳,屁股一沾上凳子,条件反射似的就打了个哈欠。但他还不太困,打开报纸看了起来。
 
  单人牢房里传出一个声音,问他:“今天的头条是什么?”
 
  李震举起报纸,问话的人便看到明晃晃的铅印宋体字:白鹅村树林大火,火势被迅速扑灭。
 
  他哦了声,走开了。李震放下报纸,看到那穿囚服的犯人坐到一张书桌边拿起了笔在写着什么,他皱起眉:“谁给你的纸和笔?你在写什么?”
 
  犯人说:“你听说过这个故事没有?一个真人真事。”
 
  “我问你,你在写什么?”
 
  “在美国的某个州,有个杀了人的死刑犯,他被关进监狱后开始研究鸟类,后来他成了鸟类专家,他的死刑被改成了无期徒刑,他还在各方资助下,出版了自己的鸟类学著作,最后还结婚了。当然不是和他的狱友,哈哈。”
 
  李震左看右看,他没看到一只鸟。
 
  犯人望向他:“我最近在看旧报纸,图书馆里挺多的,我发现一起案件很有意思。”
 
  “什么案子?”
 
  犯人笑了笑,他开始叙说一起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件。案件发生在铁马市的白鹅湖附近,那是一片远离城市的湖泊,95年的五月份,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干旱天气,一群到湖边放烟花的少年发现了一具因为湖水退潮而被冲到岸上的女尸。报纸上关于女尸的具体讯息并不多,只提到女尸大约十七八岁。
 
  少女的尸体被发现的一个月后,白鹅湖边又出现了第二具尸体,被害人的年龄更小,同样是因为溺水身亡,不排除是失足落水而死,但很快案情出现了反转,记者从警方处得知,少女在死前曾遭受过性侵和虐待。
 
  紧接着是第三,第四具尸体,凶手作案的间隔通常只有一个星期,他急于作案的心态使得他在处理第四具尸体的时候露出了马脚,一向狡猾精明,拔掉了所有被害人的指甲、砸烂了她们的脸、扒光了她们的衣服的他,竟然在这具少女的尸体上留下了自己的毛发样本。那是一根掉在被害人嘴里的头发。
 
  获得这根毛发样本后,警方迅速与他们曾质询过的一名重大嫌疑人阿建做了样本比对,很快他们就得出了结论,凶手就是这个白鹅村上唯一一间杂货店的店主的儿子,他那年刚满十八岁,智力却只有六岁孩子的水平,是个智障儿,村里人都管他叫傻子。此前有不少村民都表示看到过那些被害少女去杂货店买东西,尤其有两名受害人还曾与阿建发生过肢体冲突。警方还在湖边发现了与阿建的鞋子尺码吻合的脚印。


作品集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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