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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高峰会(5)



  “换句话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会像某些其他人一样处于半睡眠状态而毁了自己。而且我肯定她也不会用琴酒来清洗自己的牙齿。”

  “然后她谈到玛雅。我以前听过这个,所以不需要再听一场演讲。”

  “玛雅是这个世界的幻影。”高登说,“可怜的自我觉得人生是片苦海,它与伟大的自我分开,以为只有几个月或几年可活,因此招来一个痛苦的幻影。它也是中美洲一个民族的名字,不过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我说我不需要进一步的解释。但是当那个英国人把手指放到安娜的头上,好像要揭露真实的她,荷西的反应很奇怪。‘这个精灵的名字,就叫做玛雅。’他说,然后喃喃说着什么‘杰作’之类的。他的话很奇怪,非常奇怪。但她的反应也很怪异,像是她无法忍受被人家直接叫出名字来。”

  “玛雅紧紧抓住了某些人,因此要被唤醒是很痛苦的。就有点像是从噩梦中醒来。”

  “胡扯。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根本也不在现场。”

  “我无所不在,小法兰克。一切都只有我。”

  “我能拜托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吗?”

  “我只是在提出全宇宙最简单而且最明显的陈述。”

  “那是什么?”

  “只有一个世界。”

  “好,我听到了。只有一个世界。”

  “那就是你。”

  “天哪,你给我闭嘴!”

  “你必须破除对自己的束缚,先生。试着从你自己的中心往上看——向外,向外看到你自己的本质,进入牢不可破的神奇实境。”

  “我在努力。”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南半球的一个棕榈树林。”

  “那就是你。”

  “现在我看见安娜从波马瀑布的泡沫浴里,赤裸着身子走出来。”

  “那就是你。”

  “我认得她的头,但不认识她的身体。”

  “注意力集中起来。”

  “我看见一个活着的星球。”

  “那就是你。”

  “然后我看见一个不可思议的宇宙,里面有几亿个银河和星云。”

  “那都是你。”

  “但是当我看进宇宙,我也在看着它的历史。我真的是在研究一个进行了几十亿年的活动。就在此刻我看见很多星星,很久以前就变成了红色的巨星或超级新星。有些已经变成白矮星、愤怒的中子星和黑洞。”

  “你在看着自己的过去。那就是所谓的回忆。你试着记起自己已然忘却的事。不过那是你,一切都是。”

  “我看见一团混乱的卫星与行星,小行星和流星。”

  “那都是你。因为只有一个实境。”

  “是的,我已经说过我同意这句话。”

  “只有一种世界物质,只有一种物体。”

  “那就是我?”

  “是你。”

  “那么我一点也不弱啰?”

  “只要你了解这点。只要你能捐弃自我。”

  “是啊,一点也没错。那又为什么会这么的困难?”

  “因为你不愿放弃自己的小我。”

  “即使最简单的道理都是知易行难。比方说,结束你的性命。”

  “你没那么原始。”

  “原始?”

  “这有个前提,就是你还有个自我可以失去。”

  “完全正确。但诡谲的是,我可能会因为纯粹担心死得太慢而自杀。有时候小孩吃块巧克力是因为怕别人先吃了它。但是我们已经走过这一段。你可以在受到攻击的时候自己断掉尾巴,我却没有办法切除我自己那两三个脑回。我不能为了一个宇宙的谜团,而到医院去挂号,要求做个前脑叶切除手术。”

  “无论如何这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走回头路,然后你再也没有机会醒来。我想你会需要你所有的脑皮质来应付整个过程。”

  “这竟然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岂不是太荒唐了?”

  “就某个层面来说,你必须死去。你必须做出这个勇敢的举动。”

  “你刚才不是说这解决不了问题吗?”

  “但你只要象征性地死去就可以。不是你真的死了。必须消失的是那个被过度吹捧的‘我’的概念。”

  “我被你这些代名词的用法搞混了。”

  “很可能。或许我们需要个新的代名词。”

  “有何建议吗?”

  “你一定听过一个名为‘皇室复数’的代名词。”

  “当然,那是国王或皇帝在称他高贵的自己为‘我们’,谓之皇室的我们。”

  “我想我们也需要一个皇室的我。”

  “那要做什么用?”

  “当你说‘我’,你只是执著于一个自我的概念,这无论如何都是错的。”

  “现在你开始在绕圈圈了。”

  “但是想想这个星球为一体,整个宇宙也是,其中这个星球是一个有机的部位。”

  “我在努力。”

  “你想到所有存在的一切。”

  “我在想着所有存在的一切。”

  “还有所有的银河,一百五十亿年前爆发出来的一切。”

  “一切,是的。”

  “现在说‘我’。”

  “我。”

  “有点困难吗?”

  “一点点。但也满有趣的。”

  “想想所有存在着的一切,然后大声对着自己说:‘这就是我!’”

  “这就是我……”

  “有没有一点解放的感觉?”

  “有一点。”

  “那是因为你用了新的代名词‘皇室单数’。”

  “是吗?”

  “我想你的火候快到了,法兰克。”

  “什么意思?我很感激你给我上了这一课,如此而已。”

  “我想你可以做到像我这样。换句话说,就是得救了,完全从本体论的神经官能症中解放出来。”

  “不,不可能。你看起来有点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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