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里的乡愁

　　今晨随同事上绿水洞煤矿790矸石山生态环境治理现场查看，晨光熹微里，竟然发现位于矸石山顶部的山里农家屋顶升起了一缕炊烟，炊烟袅袅娜娜地在苍翠的华蓥山中游走、升腾，最后与辽阔天际的云彩融为一体，悠悠然勾起了我浓浓的乡愁，令我在静默观望中想起了童年记忆里故乡的那一绺绺炊烟。

 

　　童年时，我居住在重庆綦江横山乡堰坝村一个叫小松林的村子里，村里只有我们一家人居住。家的左右两边都是层层梯田，前后则是莽莽苍苍的松树林。因为父亲和爷爷在煤矿上班，家里只有奶奶、母亲、我和弟弟四个人，在记忆里，我永远不知道清晨的炊烟长啥样，因为每天被妈妈从床上叫起来，睡眼惺忪地走出厢房时，桌上早已摆好了面条或稀饭、红薯等早餐。关于炊烟的记忆，是我每天中午或下午放学时，在远处就能看见我家屋顶的炊烟。经过多年的观察，我也积累了辨识炊烟的经验，如果发现炊烟又粗又浓，说明妈妈刚生上灶火，不用想我就知道此刻她正坐在灶门前将一把一把的稻草放进架在灶里的松木块上，同时心里也琢磨着这顿饭该打多少米、放多少根红薯。那时作为队上的“超支户”，我们家每年需向队里交200元左右的超支款，但粮食仍然不宽裕。奶奶和母亲基本都是吃红薯、玉米等粗粮，将米饭、面条留给我和弟弟吃。但那时的我并不了解母亲与奶奶的苦心，只顾着自己的顽皮心性，凡是发现刚刚生火的情况，就会故意在外面逗留、玩耍，直到估摸着饭菜熟了才往回赶;如果发现炊烟又细又淡，并夹杂点点火星，说明松木块已被引燃，火势正旺，米、面或红薯已经下锅，而这时，满怀着对吃食虔诚期待的我会加快步伐，朝着家的方向，幸福地飞奔而去。

 

　　袅袅的炊烟里，我度过了难忘的少年时光。那时，维系屋顶上炊烟的不仅仅有锅里的吃食，还与灶里的柴块有关。生活在横山半山腰的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柴块。小松林对面的大片山林都属于我家的自留山，山里的青冈、紫荆、海桐、栀子、杜鹃等灌木，松树、柏树、杉木等乔木密密匝匝的，每到秋冬季节，母亲与奶奶就会到山林里去采伐，然后用背篓背回来，放在地坝边上晒干。而我与弟弟，则会在母亲与奶奶的鼓励下利用周末到山林里去打疙蔸，每当我们用锄头和斧头沿着残留在地面的树桩往地里深挖，最后挖出一个个完整的树根的时候，母亲都会很兴奋地夸奖我们，并承诺在父亲与爷爷回家的时候用这个疙蔸炖腊猪脚给我们吃，禁不住母亲的夸奖和美食的诱惑，我和弟弟每年都会挖回很多树疙蔸，码在屋檐下，成为小小的我们在其他伙伴面前炫耀一冬的劳动成果。

 

　　袅袅的炊烟中，十年时光攸忽而逝，我们一家农转非背井离乡来到了华蓥山下。临走的那一天，妈妈睡不着，早早起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把捆好的背包打开检查一遍，又捆好，再打开，再检查一遍……天蒙蒙亮，我们就背上背包踏上了离乡之路，走到多年来放学回家一直瞭望炊烟的地方，我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院落犹在，烟囱犹存，却再无炊烟可以期待和守望。

 

　　又数十年时光逝去，天然气已悄然替代了柴块和稻草，农家屋顶上的炊烟也已成了记忆里的风景。但在我的梦中，却一直有一缕炊烟袅袅地在故乡的屋顶上蔓延、盘旋，勾引着我的乡愁，牵扯着我的思念与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