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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2)

  我相信没人会指责我怀有种族偏见。我对对不管什么人的肤色、种族或宗教信仰从来都毫不在乎。不过,人总是人。而火星人却实际上是一种物体。在我看来,它们甚至根本连动物都不像。我宁愿有朝一日身边带上一头猪,也不愿看到这种火星异类,现在竟然允许它们自由出入专供地球人使用的饭店和酒吧,我总觉得实在不大像话。问题是,地球人和火星人已签订了条约,这是明文规定了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四个火星人在我进来的时候并不在场,否则我早就把它们撵走了。刚才我学宇航员走路样子的时候,它们肯定也还不在。现在它们围着一张桌子,脚下放着垫座站在那里,装作人的样子。我甚至连空气调节器加速的声音也没听到,真不知它们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我面前放着的那杯人家已付过钱的酒,对我也没有多少吸引力。我只希望那位请我客的人快点回来,好让我有礼貌地向他告别,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就在他心急慌忙地走出酒吧之前的一刹那,他曾朝那个方向迅速地瞟了一眼,不知火星人的出现跟他匆忙离去有没有什么关系。我扭过头去张望,想再看看那些火星人对我们那张桌于是不是很注意――但是,火星人看些什么或想些什么,谁能说得清楚呢?这又叫我觉得反感。
  我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摆弄着酒杯,呆坐了好几分钟。于是不觉奇怪起来:我的那位慷慨请客的字航员朋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原本期望他会继续发扬好客精神,再请我吃顿晚饭,或者要是我们交谈得更为投机的活,他说不定会慷慨解囊,暂借给我一小笔钱的。至于其他希望――我得承认――虚无飘渺。
  说来叫人惭愧。最近我给我的代理人打了两次电活,他的自动化秘书仅仅把我的事记了下来,并无片言只语的答复。除非我有硬币投入门里,当夜我就无房可进了……瞧,我已经落到这种穷困潦倒的境地,连栖身之处都没有,只能将就着我一间投币自动开门的小卧室睡觉。
  我紧锁双眉,陷入痛苦的沉思之中,力图找出一种摆脱困境的办法。正在这时,一个服务员碰了碰我的手臂说:“先生,请你听电话。”
  “哦,好的,我来听。朋友,请把电话机拿到桌上来好吗?”
  “对不起,先生。我可搬不动那台电话机。十二号公用电话室就在旅馆的门廊里,您自己去听吧!”
  “多谢了,”我怏怏地回答说,语气说得尽可能显得亲切友好,因为我实在没钱付小费。我走出去的时候,为了躲避火星人,特地绕了个大圈子。
  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把电话提到桌上来的原因。十二号是一间绝对安全的电话室,在里面说话既看不见也听不到,而且里面装了扰频器,可以防止窃听。荧光屏上看不见形象,甚至我进去后锁上了门,屏幕仍旧模糊不清,直到我坐下把脸对准荧光屏,让对方看到了我的形象,那些孔白色云雾才开始消散。我才逐渐看到了我那位宇航员朋友。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急事,不辞而别。”
  他急促地说,“我要你立刻到艾森豪威尔宾馆2106室来。”
  他未作任何解释。艾森豪威尔宾馆和卡瑟麦那纳旅馆一样,不是宇航员喜欢来的地方。
  我发觉他叫我去其中必有文章:一个人总不会在酒巴间里偶然认识了一个陌生人,就坚持要他到一家宾馆包房里去――嘿,至少总不见得会叫一个同性别的人去吧!
  “为什么要叫我去?”我问道。
  宇航员听了我的问话,脸色一变,就像有些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似的,总是要求对方绝对服从,不得有任何异议。我怀着一种职业好奇心,端详着他那副表情――不大像是愤怒,却有点儿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一种雷云。他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心平气和他说:“好了,罗伦佐,没时间向你解释了,你想不想要工作?”
  “你的意思指的是专业工作吗?”我慢吞吞他说。顿时我愕然了。我有点儿怀疑他会不会让我干……唉,你知道――他说的是一种工作。到现在为止,尽管我时运不济,屡遭挫折,饱尝酸、甜、苦、辣,但我一直为我的职业感到自豪。
  “哦,当然是专业性的!”他立刻接口说。“我们需要物色一个最好的优秀演员。”
  我听了真感到无限欣慰,但没让它流露在脸上。的确,我心里其实是什么样的专业工作都想干――甚至在《柔密欧与朱丽叶》一剧中什么角色都不扮演,只充当阳台,作为道具都心甘情愿――不过,我心里想,不能显出太急切的样子。
  “雇用的期限有多久?”我问道,“我的日程表是排得相当满的。”他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根本毫不理睬。
  “在电话里我说不清楚。也许你还不了解这种电话机的奥妙,只要用上适当的设备,破坏扰频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任何防窃听的线路都有可能会失灵――你还是赶快到我这里来!”
  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急切,因此我更用不着急了。“现在我倒要问问,”我不服气他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角色?一个旅馆服务员?一个初出茅庐演小孩子角色的演员?或是只想在舞台上争得个跑龙套荣誉的角色?要知道我是罗伦佐!”我装得不以为然地抬起头,表示十分生气的样子。“你肯出多少价钱?”
  “嘿,真他妈的,电话里我不能细说。你现在拿多少钱?”
  “怎么?你是问我当演员的薪水吗?”
  “是啊,是的!”
  “那你是指一场演出拿多少钱呢,还是按一个星期计算,或者按合同定期支付?”
  “嘿,这关系不大。你按天算拿多少?”
  “一个晚上演出,最低报酬是一百元金币。”简单他说,情况也就是这样。哦,有时我被迫得付出相当大一笔佣金。不过,我收据上的数字不会低于我应得的数目。一个人总该有他自己的标准,或者说身价。报酬太少,我宁愿饿死也不干。
  “好吧,就这样定了,”他立刻爽快地接口说,“你一来,我就把一百元金币现钱交给你。但是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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