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上·传·汉书(4)
时间:2021-09-09 作者:班固 点击:次
偃方贵幸时,客以千数,及族死,无一人视,独孔车收葬焉。上闻之,以车为长者。 徐乐,燕无终人也。上书曰: 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何谓土崩?秦之末世是也。陈涉无千乘之尊、疆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后,无乡曲之誉,非有孔、曾、墨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呼,天下从风,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乱而政不修,此三者陈涉之所以为资也。此之谓土崩。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崩。何谓瓦解?吴、楚、齐、赵之兵是也。七国谋为大逆,号皆称万乘之君,带甲数十万,威足以严其境内,财足以劝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为禽于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权轻于匹夫而兵弱于陈涉也。当是之时,先帝之德未衰,而安土乐俗之民众,故诸侯无竟外之助。此之谓瓦解。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 由此观之,天下诚有土崩之势,虽布衣穷处之士或首难而危海内,陈涉是也,况三晋之君或存乎?天下虽未治也,诚能无土崩之势,虽有强国劲兵,不得还踵而身为禽,吴、楚是也,况群臣、百姓,能为乱乎?此二体者,安危之明要,贤主之所留意而深察也。 间者,关东五谷数不登,年岁未复,民多穷困,重之以边境之事,推数循理而观之,民宜有不安其处者矣。不安故易动,易动者,土崩之势也。故贤主独观万化之原,明于安危之机,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也。其要,期使天下无土崩之势而已矣。故虽有强国劲兵,陛下逐走兽,射飞鸟,弘游燕之囿,淫从恣之观,极驰骋之乐,自若。金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帷幄之私、俳优侏儒之笑不乏于前,而天下无宿忧。名何必复、子,俗何必成、康!虽然,臣窃以为陛下天然之质,宽仁之资,而诚以天下为务,则禹、汤之名不难侔,而成、康之俗未必不复兴也。此二体者立,然后处尊安之实,扬广誉于当世,亲天下而服四夷,余恩遗德为数世隆,南面背依摄袂而揖王公,此陛下之所服也。臣闻图王不成,其敝足以安。安则陛下何求而不得,何威而不成,奚征而不服哉? 译文: 严助,会稽吴人,严忌的儿子,有人说是严忌同族的儿子。会稽郡选举贤良,对答皇帝策问的有一百多人,汉武帝认为严助的对策好,因此衹提升严助一人为中大夫。后来又选拔了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东方朔、枚皋、胶仓、终军、严葱奇等人,都在漠武帝身边。当时征伐周边少数民族,开置边郡,军队经常出征,对内改革制度,朝廷多事,多次选举贤良文学之士。公孙弘起于平民,数年而至丞相,开东合,延请贤人参与谋议,朝见皇帝,奏言对国家有利之事。汉武帝令严助等和大臣们辩论中朝外朝共同关注的大事,大臣们常常词穷理屈。其中特别受汉武帝宠幸的,有东方朔、枚皋、严助、吾丘寿王、司马相如。司马相如经常称病避事。东方朔、枚皋论议委随,不能坚持,汉武帝主要以倡优看待他们。衹有严助与吾丘寿王受重用,而严助最贵幸。 建元三年,闽越举兵围攻束瓯,东瓯向汉廷告急。当时汉武帝年不满二十,就此事征询太尉田蚣的意见。田蚜认为越人互相攻击,对他们来说是经常的事,而且他们对汉朝态度反覆无常,不值得烦劳汉兵前往救援,从秦朝时就放弃他们,不使其臣属中华。此时严助诘问田蚜说:“衹担忧力量不能救援,德泽不能覆载,如果能够做到,为什么要放弃呢?况且秦朝连咸阳都放弃了,何止越呢!现在小国因为困窘来告急,如果天子不去救援,他们还能到哪裹去求助,天子又凭什么以万国为臣子呢?”武帝说:“太尉不值得和他筹谋。我刚即位,不想动用虎符征调郡国的军队。”于是派严助持节征发会稽郡的军队。会稽郡郡守以严助没有调兵的虎符,想根据汉朝法律拒绝严助,不给他发兵。严助就杀掉会稽郡的一个司马,宣告漠武帝的意旨,于是会稽郡发兵渡海救援束瓯。援兵未至,闽越领兵退去。 过了三年,闽越又兴兵攻打南越。南越遵守和汉天子的约定,不敢擅自发兵,上书将此事奏告汉武帝。武帝赞赏南越的做法,大发援兵,派两位将军领兵诛伐闽越。淮南王刘安上书劝阻说:陛下君临天下,施行德政布施恩惠,缓减刑罚,减轻赋敛,怜悯鳏寡,体恤孤独,供养老人,救济贫困,皇上成就的德政,使下民感受恩泽而内心平和,近处的亲近顺附,远处的思念皇上的恩德,天下安定,人人安心从事自己的职业,自然终身看不到战争。现在听说有官吏领兵将要诛伐闽越,臣下刘安私下替陛下诘难这种做法。越人居住在方外之地,是剪发纹身之民。不能用中原的法令制度来治理。从夏、商、周三代盛世,胡越就不接受中原的教化,不强大就不能制服,无威信则难以控制,中原人认为那地方不可居住,越民不可治理,不值得烦劳中原。所以古时候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这是因为远近形势不同呀。从汉初平定天下以来已经七十二年,吴越之民互相攻击的事不可胜数,然而汉天子未曾举兵进入其地。臣听说越人没有城郭邑里,居住在溪谷间、竹林中,熟习水战,惯于用船。其地多草木与水险,中原人不知道那裹的地势险阻就进入他们的地盘,即使百人也不如他们一人。得到他们的土地,不能设置郡县治理;发兵攻打,不能短时攻取。按地图观察他们的山川要塞,相距不过寸许,而实际距离有数百上千里,而且险阻丛林地图也不能详尽记载。看起来好像容易,实行起来却非常困难。汉朝天下依赖祖宗的神灵保佑,四境之内安定,白发老人没见过打仗,人民得以夫妇相守,父子相保,这都是陛下的恩德啊。越人名为藩臣,不奉献珍奇之贡给朝廷府库,也不参加宗庙之祭,即使皇上使用他们一个士兵,也不供给。他们自己互相攻打,陛下却发兵救援他们,这是反过来疲劳中原人于蛮夷之地啊。况且越人愚昧不明事理轻佻浮薄,违背协约,反覆无常,他们不遵天子的法令制度,由来已久。一旦不听诏令,就举兵诛伐他们,臣下恐怕以后战争没有停息的时候。 近来,数年屡屡歉收,人民卖爵赘子来接济衣食,依赖陛下施布德泽拯救他们,才得以免于转死沟壑。连续四年歉收,第五年又发生蝗灾,百姓的生计还没恢复。现在发兵远行数千里,携带衣粮,深入越地,以肩舆类的交通工具翻山越岭,曳着船逆水而上,行走数百上千里,穿行于深林竹丛,水面水下乱石触船,丛林中多有蝮蛇猛兽,夏季炎热时节,呕吐、腹泄、霍乱等疾疫不断流行,还没交兵打仗,就一定有很多士兵死伤了。文帝时,南海王反叛,陛下先派遣将军间忌领兵攻击,因为南海王军队投降,把他们安置在上淦。后来南海王又反叛,时逢天热多雨,楼船兵常居舟中水上,再加一L击桌行舟之役,还没打仗就患病死了超过一半。亲老涕泣,孤子啼号,破家散业,到千里之外去迎运尸体,包裹骸骨运回家乡。悲哀的气氛数年都没有消失,老年有德的人至今还作为教训记着。尚未进入越人居住的地方而祸患就已达到这种地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