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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麝余香衔语燕 佩环新鬼泣啼乌

鹿鼎记(全文在线阅读)   >   第十六回 粉麝余香衔语燕 佩环新鬼泣啼乌

这次刘一舟听明白了“乌龟爪子”四字。但他恼怒的,只是韦小宝骗得方怡答应嫁他,至于口头上给他占些便宜,却也并不在乎,又听得他说:“你娶不娶得到方姑娘做老婆,这可有老大干系”,自是十分关心,问道:“你快说,别拖拖拉拉的了。”韦小宝道:“总得坐了下来,慢慢歇一会,才有力气说话。”刘一舟无法,只得跟著他来到树林边的一株大树下,见他在树根上坐了,当即并肩坐在他身畔。

韦小宝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刘一舟当即担心,忙问:“可惜甚么?”韦小宝道:“可惜你师妹不在这里,否则她如能和你并肩而坐在这里,跟你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她心中才真的喜欢了。”刘一舟大乐,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韦小宝道:“我听她亲口说过的。那天她掉了银钗,冒著性命危险,冲过了清宫侍卫把守的三道关口,虽然身受重伤,还是杀了三名清宫侍卫,将这根银钗找了回来。我说:‘方姑娘啊,你忒也笨了,一根银钗,值得几钱?我送一千两银子给,这种钗子,咱们一口气去打造它三四千只。你每天头上插十只,天天不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插的还都是新钗子。’方姑娘说:‘你这小孩子家懂得什么。这是我那亲亲刘师哥送给我的,你送我一千只一万只,就算是黄金钗儿,珍珠钗儿,又哪及得上我亲亲刘师哥给我的一只银钗,铜钗,铁钗?’刘大哥,你说这方姑娘可不是挺胡涂么?”

刘一舟听了这番话,只笑得口也合不拢来,问道:“怎么……怎么她半夜里小郡主说话,说的又是另一套?”

韦小宝道:“你半夜三更的,在她们房外偷听说话,是不是?”刘一舟脸上微一红,道:“也不是偷听,我夜里起身小便,刚好听见。”韦小宝道:“刘大哥,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什么地方不好小便,怎地到方姑娘窗下去小便,那可不臭气冲天,熏坏了两位羞花闭月的姑娘?”刘一舟道:“是,是!后来我方师妹怎么说?”

韦小宝道:“我肚子饿得很,没力气说话,你快去买些东西给我吃。我吃得饱饱的,你方师妹那些教人听了肉麻之极的话,我才说得出口。”他只盼把刘一舟骗出市镇之上,就可在人丛中溜走脱身。

刘一舟道:“什么教人听了肉麻之极?方师妹正经得很,从来不说肉麻的话。”韦小宝道:“好罢,她正经得很,从来不说肉麻的话。她说:‘我那亲亲刘师哥!’又说:‘我那个又体贴,又的刘师哥’,他妈的,你听了不肉麻,我可越听越是难为情。哼,也不害臊,说这种话。”刘一舟心花怒放,却道:“不会罢?方师妹怎会说这种话?”韦小宝道:“好,好!算是我错了。刘大哥,我要去找东西吃,失陪了。”

刘一舟正听得心□难搔,如何肯让他走,忙在他肩头轻轻一按,道:“韦,你别忙走!我这里带得有几件作干粮的薄饼,你先吃了,说完话后,到前面镇上,我再好好请你喝酒吃面,还得跟你赔不是。”说著打开背上包裹,取了几张薄饼出来。

韦小宝接了一攻薄饼,撕了一片,在口中嚼了几下,说道:“这饼咸不咸,酸不酸的,算什么玩意儿?你倒吃给我看看。”将那缺了一秀的薄饼给他。

刘一舟道:“这饼硬了,味道自然不大好,咱们对付著充充饥再说。”说道将饼撕下一片来吃了。

韦小宝道:“这几张饼不知怎样?”将几张薄饼翻来翻去的挑选,翻了几翻,说道:“他妈的尿急,小便了再来吃。”走到一棵大树边,转过身子,拉开裤子撒尿。

刘一舟目不转睛的瞧著他,怕他突然发足逃走。

韦小宝小便后,回过来坐在刘一舟身畔,又将几张薄饼翻来翻去,终于挑了一张,撕开来吃。刘一舟追赶了大半天,肚子早已饿了,拿了一张薄饼也吃,一面吃,一面说道:“难道方师妹跟小郡主这么说,是故意怄我来著?”

韦小宝道:“我又不是你方师妹肚子时原蛔虫,怎么知道她的心思?你是她的亲亲好师哥,怎么你不知道,反而问我?”刘一舟道:“好啦!刚才是我鲁莽,得罪了你,你可别卖关子啦!”韦小宝既这么说,我跟你说真心话罢。你方师妹十分美貌,我倘若不是太监,原想娶她做老婆的。不算就算不娶她,只怕也轮不到你。”刘一舟急问:“为什么?为什么?”韦小宝道:“不用性急,再吃一张薄饼,我慢跟你说。”

刘一舟道:“他妈的,你说话总是吞吞吐吐,吊人胃口……”说到这里,忽然身子晃了一晃。韦小宝道:“怎么?不舒服么?这饼子只怕不大干净。”刘一舟道:“什么?”站起身来,摇摇摆摆的转了个圈子,突然摔倒在地。

韦小宝哈哈大笑,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咦!你的薄饼里,怎么会有蒙汗药?这可真是奇怪之极了。”刘一舟唔了一声,已是人事不知。

韦小宝又踢了两脚,见他全然不动,于是解下他腰带裤带,将他双足牢牢绑住,又把他双手反绑了。见大对旁有块石头,用翻开,露出一洞,下面是一堆乱石,将乱石一块块搬出,挖了个四尺来深的山洞,笑道:“老子今日活埋了你。”将他拖到洞中,竖直站著,将石块泥土扒入洞中,用劲踏实,泥土直埋到他上臂,只露出了头和肩膀。

韦小宝甚是得意,走到溪水旁,解下长袍浸湿了,回到刘一舟身前,扭绞长袍,将溪水淋在他头上。

刘一舟给冷水一激,慢慢醒转,一时不明所以,欲待挣扎,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只见韦小宝抱膝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瞧著自已,过了一阵,才明白著了他道儿,又挣了几下,直是纹风不动,说道:“好兄弟,别开玩笑啦!”

韦小宝骂道:“直娘贼,老子有多少大事在身,跟你这臭贼开玩笑!”重重一脚踢去,踢得他右颊登时鲜血淋漓,又骂道:“方姑娘是我老婆,凭你也配想她?你这臭贼扭得老子好痛,又打我耳光,又用鞭子抽我,老子先割下你耳朵,再割你鼻子,一刀刀的炮制你。”说罢拔出匕首,俯下身子,用刃锋在他脸上撇了两撇。

刘一舟吓得魂飞天外,叫道:“好兄……韦……韦兄弟,韦香主,请你瞧著沐王府的情份,高……高抬贵手。”韦小宝道:“我从皇宫里将你救出来,你却恩将仇报,居然想杀我,哼哼,凭你这点道行,也想来太岁头上动土?你叫我瞧著沐王府的情份,刚才你拿住我时,怎地又不瞧著天地会的情份了?”刘一舟道:“确实是我不是,是在下错了!请……请……请你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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