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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人老了,过去的事忘不了,当下的事记不住。退休以后,不知是年龄的原因,还是岁数大了,在我懵懵懂懂记事的童年里,父亲带着我们走南闯北,历尽艰辛,童年里的往事时时浮现在脑海里。总想把它用文字记录下来,权当对父亲的祭奠和缅怀。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铁路工人,听父亲说,他小时候家里苦的很,家境贫寒。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穷苦人。旧社会,他给地主扛长工,吃不饱穿不暖。弟兄两个,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那时,父母养不起他们姊妹几个,把姐姐送给了人家。一家人含辛茹苦,吃糠咽菜。……在他十二岁那年。正值年关,他的父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全家人像塌了天似的,哭天喊地,母亲悲痛万分,失去了活再下去的勇气,在父亲去世的当天,就只身跳入了一口水井里,随父亲一起去了。屋外的大雪下个不停,像是老天也在哭泣。……村里的好心人帮忙料理了两位老人的丧事。大年初一的清晨,家家户户忙着过年,可父亲的家里,拉着两口棺材出了村,兄弟俩孱弱的身躯,踉跄地跟在父母的灵柩后面哭喊着:“爸爸……爸爸……妈妈……妈妈……你们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我们以后怎么活呀!……”。路旁围观的父老乡亲看着这两个哭的死去活来可怜的孩子,也跟着抹泪,这一家人好凄惨啊!爹妈一下子全走了,撇下俩孤儿以后咋活啊!……兄弟俩披麻戴孝,颤颤巍巍,在凛冽的寒风里,天阴沉着,跟着出殡的人们亦步亦趋,凄凉地朝着荒野的墓地走去。……每当父亲在讲起他这段苦难的往事时,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失去父母的父亲成了孤儿,没人照顾。家里一贫如洗。后来,一位同乡的乔大哥(我们叫他乔大爷)看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瘦弱的身体十分可怜,收留了他,拉扯着他走南闯北,寻找工作。一九四八年父亲参加了铁路工作,成了一名开山工,蹬悬崖爬陡壁,开山炸石,修建铁路。讨自己的生活。白天,跟着乔大爷一起工作,晚上,乔大爷把他搂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后来父亲对我们说,他小时候是跟着乔大哥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长大的,同吃同住,一份饭两个人分着吃,一床被两个人一起盖。乔大哥待他情同手足,胜似亲人。如果没有他,他活不到今天。父亲经常教导我们,他的父母死后,没有了亲人,是乔大爷把他一手带大的,父亲一辈子朋友不少,但没有一个知心朋友,乔大爷是他唯一的至亲,让我们不要忘记着这位亲人。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乔大爷从昆明工程二大队调回武汉时,在送别的车站父亲抱着乔大爷痛哭,兄弟俩依依不舍,列车开出了很远父亲还久久地不愿离去。一九八六年,我携妻儿到北方探亲,父亲嘱托我一定要在武汉下车,专程去拜访这位恩人。
 
  父母的祖籍在河南,小时候听母亲对我说,我出生在湖北长在武汉。出生地在湖北与河南交界的武胜关,查了下地图,武胜关位于湖北省随州市广水,是湖北省与河南省信阳的交界处,北屏中原,南锁鄂州,扼控南北交通咽喉。为生活所迫,父亲就在那一带有个名叫铁山的地方工作,当时是郑州铁路局武汉分局的一名普普通通的铁路工人,听母亲说,年轻时的父亲工作很不稳定,东奔西走,四处迁徙。搬家时,全家的财产一个木箱子就装完了,父亲用一根扁担,一个筐子,一头挑着箱子,一头挑着我,走南闯北地奔波。在朦胧的印象里,有一天的傍晚,父亲回来的很晚,我都睡着了,父亲把我弄醒,拿出一个红红的苹果递给了我,看着父亲和蔼的面孔,就是这一瞬间,在我幼小的记忆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几十年都不能忘去。那是我朦胧记事的幼年里,父亲给我的第一个宠爱的微笑。终生难忘!后来,有了二弟,父母带着我和二弟来到了一个叫大花岭的地方工作,那时我还没有上学,成天和幼时的伙伴在地上玩耍。躲猫猫,过家家,吃饭时还要父亲到处找。一九六一年我的三弟出生了,从六零年开始国家经济处在极度困难时期。中苏关系破裂,再加上三年自然灾害,全国人民上至国家主席,下到普通的老百姓都勒紧了裤腰带,过苦日子,大人孩子都吃不饱,企业的大批职工动员下放回了农村,饿死了很多人,我的一个叔叔原来和父亲是一个单位的,饿的实在是受不了了,舍弃了国家正式职工的身份,报名回了河南农村老家务农,父亲当时极力劝阻他,让他再挺一挺,但叔叔认为:在这灾荒年景,虽然农村也不是很好,但有块地,种点红薯,挖点儿野菜什么的,勉强能活下去。大家知道,中原腹地河南是个苦难之地,灾荒之年,逃荒要饭的老百姓很多。哪有什么好日子过呀!这些都是我上学时才了解到的知识,有些是老家的叔叔后来讲给我听的。三弟在这个时期出生,生不逢时啊!吃没吃的,喝没喝的,母亲根本没有一滴奶水喂养他,极度虚弱地躺在床上,月子里在哭哭涕涕中度过,以至于后来落下了个伤风留泪的月子病。生活的艰难,一旁的父亲也没有办法,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经常看着我们发呆,每天都是野菜煮点儿清澈见底的面糊汤充饥。为了照顾刚出生的弟弟,父亲嘱咐我:你是老大,一定要帮助母亲分担点儿家务。那个年代,父母忙不过来,家里孩子多的都是大的带小的,相互帮衬着。寒冬腊月,母亲坐月子时,我顶着刺骨的寒风,到附近的一个池塘里给弟弟洗尿片,由于天气太冷,池塘里升腾的白雾从水面缓缓上升,把池塘弄得个烟雾缭绕,白蒙蒙的一片,可见,天气真是太冷了。在冰凉刺骨的冷水里洗尿片,冻得我实在受不了,两只手冻的发麻,失去了知觉,回到家里,冻得发红肿胀的小手还紧紧地握着那些湿漉漉的尿片,母亲见了,心疼地伤心落泪。
 
  一九六六年,父亲从武汉调往了大西南参加三线建设,这时,我们已经是兄弟四人了,父亲当时只有六十几元的工资,他给我们在武汉委托了五十元的生活费,他自己每月只留十几块钱的生活费,还要干繁重的体力活。那时我们弟兄四个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男孩子吃的多,五十元的生活费,我们五个人根本不够花,没有办法,母亲经常在外面打临工,挣点儿钱贴补家用。腊月天,晚上睡觉,几个兄弟挤在一起,床上铺得都是稻草。上面铺个薄薄的垫单,哪有什么褥子棉絮。当时国家物资匮乏,实行计划供应,猪肉、布匹、粮食都是凭票供应,由于家庭困难,舍不得吃肉,每月的肉票都给了别人,每年发的布票也大部分送人了。母亲几年才给我们添制一点儿衣裳,每月的粮食只能吃半个月,记得有一天,我饿的没办法,自己偷偷想去米缸里舀点儿米做点儿饭吃,当我掀开米缸的盖子时,看到已经见底的米缸,只有几粒儿米散落在米缸的底部,家里已经没米了。……童年的我,可能大家不相信,在那个极度困难的年代,我没有吃过几顿饱饭。常常饿着肚子上学。回家也吃不上饱饭。父亲每年从云南回武汉探望我们,条件好的家庭父亲带回的是好吃的糕点,可我的父亲每次都是扛着一袋大米回来。唉!吃饭问题可真是我们这个家的天大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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