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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与咖啡,不见不散(2)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闭门造车只会令作家文思枯竭,作家需要时不时走出自己的屋子,聆听外部世界的声音。格调典雅的咖啡馆,无疑是最理想的去处。许多作家、艺术家相聚咖啡馆,一间原本默默无闻的咖啡馆,就不仅仅是喝咖啡的地方,而且开始孕育耐人寻味的故事,甚至传奇;而咖啡呢,也被赋予更多的意蕴和色彩。以浪漫著称的法国人,这样形容咖啡:浓黑如恶魔,滚烫若地狱,清纯似天使,甜蜜像爱情……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尚未成名的海明威来到巴黎,流连于左岸的咖啡馆。在那里,他与一些赫赫有名的文坛前辈邂逅。在女作家格特鲁·斯坦因的熏陶下,他另辟蹊径,终于写就《太阳照常升起》和《永别了,武器》这两部传世佳作。而这段于迷惘中苦苦挣扎的遭际,后来成为他许多短篇小说的原始素材,一点都不浪费。1954年,他获诺贝尔文学奖后,左岸的几家咖啡馆因他曾频频光顾,迅速声名大噪。1957年,当44岁的加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漫卷诗书喜欲狂”,邀请朋友们到左岸的圆顶咖啡馆,举杯庆贺。而7年后的1964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的那一天,获奖者萨特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他像往常一样,与女友波伏娃坐在德弗罗朗咖啡馆里,一边耐心地等待着侍者上咖啡,一边若无其事地抽着他的马格利特烟斗。也是在这家咖啡馆里,他写下了著名的拒领声明:“一切来自官方的荣誉我都不接受,我只接受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
 
  是那一杯杯飘逸着智慧与梦想的醇香的咖啡,以及风格迥异的咖啡馆,见证了法兰西文学史上一段璀璨的美好时光。把镜头切换到当代。在莫迪亚诺的《青春咖啡馆》里,咖啡馆依然文艺范儿十足,只是物是人非,往昔的旖旎风光已随风而逝,掩卷沉思,哽在喉头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惆怅与悲凉。
 
  咖啡最初登陆中国,同样,与文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921年,田汉创作的独幕话剧《咖啡店之一夜》上演,首次将来自异域的“咖啡馆情调”,带给羞涩而含蓄的国人。该剧虽然诞生于日本,但背景却选择了老上海的咖啡馆。即使声称不喜欢咖啡的鲁迅,也无法与咖啡“摆脱干系”。20世纪30年代,为筹备左翼作家联盟,位于北四川路的公啡咖啡馆,成为他经常造访之地。只是,他依然故我,不喝咖啡,而只要一杯绿茶,这令公啡的主人大失所望。然而,失落只是暂时的,获得感却是恒久的。因为公啡的对面便是内山书店,这样,家、内山书店和公啡咖啡馆,便构成了鲁迅文学活动的三角地带。1934年,萧军和萧红带着小说手稿,风尘仆仆从东北辗转来到上海,便是先到内山书店与鲁迅见面,然后再由鲁迅带去公啡聊天,成就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盡管肠胃始终是地道的中国式的,但鲁迅在日记里,还是不止一次描写去公啡与文朋诗友小聚的情景,难掩他对公啡怀有的特殊情结。因为与文学不期然的邂逅,公啡当之无愧成为“那个年代最有名的咖啡馆”。
 
  随着国门开放,速溶咖啡迅速走俏,咖啡的神秘面纱仿佛在一夜之间便被揭去,进入寻常百姓之家。咖啡馆亦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善于吐故纳新的国人,渐渐不再满足于速溶咖啡的潦草,开始尝试自己亲手制作,意式、美式,乐在其中,将其演绎为一种生活时尚。不过,咖啡馆还是要去的。我的一些文友,便喜欢背着沉甸甸的电脑,悄悄潜入咖啡馆,选一个僻静的靠窗户的角落,心无旁骛地埋头码字。咖啡馆里独有的气息,足以令人心神安宁。写累了,喝杯咖啡,顺便打量玻璃窗外穿梭的人潮,就像躲在时光深处;或者,仅仅读几页书,发发呆。我偶尔去的一家咖啡馆里,四壁便很贴心地摆满书,可以随便翻阅。遗憾的是,这些书,并不特别受宠,多数时候,神情落寞,无人问津,只是作为一种点缀或符号而存在,委屈地挤在一起。
 
  有媒体乐观地预测,未来中国的咖啡市场,将迎来“井喷”时代,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新兴的最大的咖啡消费市场。越来越多的人将走进咖啡馆,敞开被茶宠坏了的肠胃,接纳咖啡释放的苦与香。的确,茶是内敛的,袅袅飘逸着出尘的气息;而咖啡则是充满激情、活力四射的,更多的意味着入世,似乎更契合当前这个阔步前行的时代。但愿那时,我们身边,不只多了些不可救药的“咖啡控”,同时被青睐的,还有文学。期待一场文字与咖啡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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