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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语2( 第二章 第二节)(2)



    海塞斯打断他说:“这个你就不必多做说明了,我就是个玩纸牌的高手,几年前我在失业时曾一度靠玩纸牌谋生,一副牌在我手上可以玩出一个人生,一个世界,可以做出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精彩表演。”

    “所以,一般人是玩不了的。”

    “是,需要长时间的专业训练。”

    “萨根作为使馆的一个专职报务员,他对国际通用密码本一定是精通又精通的。因为精通。所以有条件、有可能把它玩出花样来,玩得让人眼花缭乱,一天一个样,天天花样翻新。这是他擅长的,叫用人之长,也可以说是投其所好。他一定喜欢玩它的,就像我们学数掌的人迷恋博弈术一样。因为精通,又喜欢,他会尽情地玩,不知疲倦,不厌其烦,今天A是B,明天A是C,后天A是0或者l,等等。总之,像玩迷宫一样地玩。他这样花样百出地玩时,也许有足够的自信,一般人是识不破他底细的,这也是他敢这样玩的理由。我甚至怀疑,即使日本人手上有现成的密码让他用,他也会嫌烦,弃之不用,建议他们以他擅长的这种方式来加密编码。这也是你们美国人的习惯,不愿被人指使,爱指使人听你们的:”

    淡锋甚健啊。

    这就是陈家鹄,平时话不多,可说到他感兴趣的事时,话比谁都多,旁征博引,比喻、例子一大堆,非让你叫停不可。海塞斯用哈哈大笑打断了他浓浓的淡兴,“够了,我不是陆从骏,是个只会看热闹的外行,我是你的老师,你不需要说得这么透彻,点到为止就行了。现在,我要问你,这个想法你是刚才有的,还是一”陈家鹊莞尔一笑,“想法是刚才有的。”

    海塞斯指指门口,“就我在外面抽烟的工夫?”

    陈家鹄点头称是,“但想的过程早就开始了,刚才不过是瓜熟蒂落。”

    海塞斯走开去,好像要思考什么似的,却突然回过头来对陈家鹄笑道:“看来天使已经来过这儿了,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么说吧,我从经验上不相信你说的,但是你确实又以一定证据说服了我。所以,我愿意把它带回去让演算师给你算一算。”

    “不必了,我还是自己动手吧。”

    “怎么,你是怕我剽窃你的成果?”海塞斯有点做贼心虚。

    “教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这工作量很小,也就是熬一个通宵而已,没必要麻烦他人。”

    “如果你猜对了,理论上说你演算的最大值有1296次(即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加上十个阿拉伯数字,,36x36=1296)。”

    “实际上……”

    “实际上只有282次。”海塞斯抢过话头,指着电报对陈家鹄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份电报除了十个数字外,只出现了七个英文字母。原则上数字一般不会与字母互相替换,也就是说你要替代的分别只有十个数字和七个字母,两项相加总计为282次(即(10x10)+(7x26)=282)。”

    “对。”

    “所以我还是赶紧走吧。”海塞斯拿起烟斗,边走边说,“如果你运气好,也许我还没有回到办公室你就大功告成了。”

    陈家鹄站起来,自嘲说他是初次掌勺,不要对他期望过高。海塞斯诡秘地笑笑,说:“公开干是第一次,以前悄悄干的成绩都被我占为已有了,还得了不少奖金呢。”说着掏出一沓钱来递给陈家鹄。陈家鹄惊愕地看着他,“你干吗?”海塞斯笑道:“我已占了你的名,再占你的利,晚上就睡不着了。”陈家鹄说对他最好的奖励不是这个。“你需要什么我知道,”海塞斯说,“又在想你的娇妻了,要回家?”看陈家鹄点过头后,他爽快地回答,“好,这一次你要猜对了,我一定想方设法给你争取。”陈家鹄说:“这话我可记在心上的,这钱嘛你还是拿走。”说着将钱塞回教授手里,把他往门口推。

    “对不起,我要为我的机会奋斗了。”陈家鹄说,打开了门,请他走。

    海塞新笑着摇摇头,揣上钱别过。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过头来情深款款地看了陈家鹄一眼,他发现,这个中国小伙子不仅外表长得英俊,而且内心也非常单纯、善良、真诚,对心爱的妻子一往情深,禁不住有点自叹弗如。

    回到办公室后,海塞斯没有休息,而是冲了杯浓浓的咖啡,一边喝着,一边按照自己的思路,潜心分析研究起那些截获的敌特一号线的电报来。他虽然当时对陈家鹄的奇思怪想有一定认可,但回来仔细一想还是觉得有点离谱。他总觉得日本作为一个军事和密码都相当发达的强盗国家,外派特务不可能使用简单的替代加密技术。他又想,自己和陈家鹄不能在一株树上吊死,他们得从不同的侧面包抄,即使两个人都不行,至少也证明了是两条死路。所以,他依然还是按照自己的老思路作业。

    第二天早上,海塞斯起床后迫不及待地直奔附院,他还是好奇陈家鹄有没有给他弄出个惊天大喜。结果刚进院门,远远地,就看见陈家鹄像只鸟一样蹲在一截石坎上,举目望天,沉重的姿态不言自明,他的一夜努力已然付诸东流。

    海塞斯从后面悄悄地绕过去,临近了才突然冒出来,对陈家鹄笑道:“辛苦了一夜,以失败告终。不过,不要这样郁郁寡欢,你以为是当众表演纸牌魔术,只准成功,不能失手的?你是在破译密玛,一千次失败能够换来一次成功就已经是幸运之星了。”

    陈家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许久才冷不丁地答非所问:“我感觉自己跟一个影子纠缠了一夜,我老看见它在我眼前晃,可就是抓不住它。”

    “我要给你泼盆冷水吧,”海塞斯走上前,正对着他的目光说,“也许影子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事实上它并不存在。昨天回去,我冷静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太异想天开了。”

    “不,”陈家鹄霍地立起身,正儿八经地申辩道,“绝不是我臆想的,我清楚地看见了它,可就是摸不到,像在玻璃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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