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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太年轻,总把伤痕留给挚爱

我们太年轻,总把伤痕留给挚爱

 
  (一)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青岛,从前两次去的时候还小,记忆是一片嘈杂的混响声,以至于她看到那些相片,内心还在恍惚,那些是否真的曾经发生过。这一次也如前几次一样,并非计划已久,她向他提出来,他说走吧。
 
  这次旅行依旧是和他,在一起一年多,来来回回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地方的火车站,北京夜晚的灯火明媚,秦皇岛早晨的微冷,天津正午的暖阳……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两个人素昧平生,许是凭着年轻气盛的傲慢与孤独,她慢慢地、主动地挨近他。一见钟情的过程是美妙的,陌生的美带给人狂喜,像冬日期待已久的暖阳,可是美的真相却各有各的不同。一见钟情,仿佛也成了一场博弈。
 
  不置可否的是,她能感受到他的的确确是爱着她的。然而时间打磨的棱镜却日益让真相都变得清晰,虚幻构筑的高台轰塌,他的玩世不恭、他的不果断,他的不善言语,都让她心生疲倦。他们连二十岁都不到,桀骜不驯,即便在恋爱中,也不愿为对方心受委屈。
 
  此番计划出游,两人已好久不见。唯一庆幸在于,她和他一样,都是不愿停留的人。从小束缚在家中,难免渴望走的更多更远。从前只有一腔孤勇,却畏缩于孤独,遇到他,方知启程的意义,不在逃离,在于流浪。
 
  次次旅程都有意料之外,此次也难于幸免。因为他的原因,原本定好的日期和住宿也只得重新选择,两个人讨论很久,也没能在随后的日子里寻得一丝清闲。
 
  她很烦闷,心觉无趣,对他说:“今晚有飞机去青岛,不如我们直接走吧。”霎时他有点愕然,再次询问时,他回道机票已经订好了,跟我走吧。
 
  所以你看,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个人就像沙漠中迷失自我、慌不择路的两个孩子,恍惚间望见一泽湖池,便向前蹒跚而去。
 
  两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他知她兴奋好奇,主动让出了靠近窗户的位置,她激动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等待飞机缓缓向上爬行,内心也悬着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看到车一点一点向上爬,你知道它终会停在某个拐点,刹那而下,只是不知道这种紧张何时才能随耳边呼啸的风声一起痛快淋漓地发泄出来,你只能悬着,悬着,一如她在这段感情中所等待着的,许是爆发,许是和解。
 
  海拔渐升,她不自觉抓住他伸来的手。
 
  (二)
 
  抵达青岛是半夜三点,如此清醒地去看异乡的星空,异乡凌晨的街景,这还是头一遭。窗外是专属港口城市特有的海腥味,她无力地倚在出租车靠背上,任由这种海水味扑鼻而来。不为别的,只为这专属于青岛唯一的气息。
 
  任何事物如果被附上了“唯一”的标签,便是有了恃宠而骄且颐指气使的资本。比如家中独生的子女,比如夏天盼也盼不来的徐风,比如南方冬天的艳阳雪,比如第一次偷走你心的那个人……
 
  出租车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飞速地行驶,风声却温柔地不再呼啸而至,在依旧如此炎热喧嚣的九月里,静谧显得何等珍贵何等心驰神往。陌生却又熟悉的景色接踵而至又悄然离去,夜凉如水,触感如此轻柔细腻、似曾相识。这里是青岛,是北京,抑或是故乡?
 
  突然间睡意昏沉。
 
  梦中被人轻轻揽住。
 
  再次醒来已是九点,匆匆赶赴目的地,就这样毫无预示地开启了这段旅程。见过它深夜的寂静,也同样感受到它白日里的慵懒和惬意。有些城市天生就适合居住,就像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她喜欢这句话,喜欢命中注定,喜欢一切不期而遇而实际却是冥冥间自有安排的安全感。那些人们不能掌控的,只能随着命运的欢喜而被迫上演的戏码,都让她为之痴狂。
 
  这种感觉,一如初次遇见他。
 
  困在迷茫中挣扎了那么久,这次慌张地逃向远方,带给她难以形容的愉悦.又或许是青岛的天空那么晴朗,空气那么清新,走在八大关的纵横交错里,古典与现代都融合地那么完美,她的心明朗得如同一个赤子。看着眼前人笨拙地调整拍照的角度,他认真的样子,他拙劣的技术,都让她感到好笑。好久没这样认真地看着他了。他和两年前相比变了好多,他的头发剪短了,人也胖了一圈,胡渣也刮的干干净净,不变的是他浅棕的眼瞳,还是让她忍不住着迷。
 
  在青岛这忍不住让人伸懒腰的清爽天气里,他一切原来不顺眼的小缺点,似乎都变得可以原谅了。
 
  (三)
 
  海边两个人童心大发,非要从不同寻常的岩石滩上岸,却双双被沙泥下的暗礁扎破了脚。下午玩的尽兴倒也没觉得痛,只是晚上回来时,脚掌细而长的伤口肆意叫嚣着让她尝尝什么叫痛不堪言。
 
  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左脚仔细查看伤口,用她难以察觉的温柔安慰她,随后拿出楼下药房买来的碘伏棉签为她消毒。痛,是自然的,可是她感受到的,却远远比痛多了很多。玩世不恭的是他,温柔心细的也是他。这两种他在眼前模糊,然后又慢慢具象,具象化成现在这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他。印象中的他,不是从来不懂得何为温柔,何为浪漫的吗?
 
  不,她忘了,她忘了好多好多。
 
  从前在天津,他的玩笑让她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脸皮薄的她当时就愤怒地甩包转身逃跑,跑了很远很久,跑到让拥挤的人潮阻挡了他的追寻。她身无分文,站在风景区外的公交站台下,一遍一遍挂断他打来的电话。她气疯了,她什么都不想听,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在景区里是如何疯狂地找她,被挂掉的电话搞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半个小时后他找到她,面色低沉,眼圈微红,却什么都没有说。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就哭了,坐在出租车里骂他,掐红了他的手。他笑着抓住了她的手,眼圈还是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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