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种子
时间:2019-11-10 作者:魏清潮 点击:次
饥饿把整个列宁格勒(圣彼得堡)逼疯了,希特勒的“巴巴罗萨计划”把这座城市围困得像铁桶一样密不透风。每天都有成百上千架轰炸机轮番轰炸这座城市。希特勒狂妄叫嚣着不接受列宁格勒的投降,一定要把这座城市从地球上抹掉。围攻从1941年9月9日开始,在尔后的800多天里,海港、铁路、河运枢纽等交通要道都被炸毁,一半地面建筑被夷为平地。
人们赖以生存的公共设施、电力能源、供气系统都遭受了极大的破坏。粮食供应更是严重供不应求,只能实行配给制。德军企图把守城军民活活饿死。空前的大饥荒造成65万人死亡。
列宁格勒城里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被吃光了,城市里生存下来的平民,饿得眼睛直放绿光。人们除了躲避轰炸,还要到处捕捉鸟雀、老鼠,下河捕捞鱼虾,摘树叶、剥树皮、挖草根,连心爱的宠物——狗、猫、鸽子等都被杀了,填进了人们的肚子。
战争的硝烟弥漫在列宁格勒的郊区,这里坐落着一座8层楼高的种子研究所。战争爆发之前,研究所里聚集了一群科学家,50多人,专门研究麦子的遗传基因、杂交、花粉传授,还从事高光效生理、培育良种和病虫害抗体等科学研究。科学家们为全苏联十几个大农庄提供大量良种,实现了农业的年年增产。
战前,集体农庄风景如画,笔直的白桦树耸立在山边。秋天的田野上,微风轻拂,大片金黄色的麦浪起伏翻滚,在夕阳的照射下,耀金掠影。沉甸甸的麦穗,向人们展示着丰收的喜悦,也彰显着科学家们用心血凝结的丰硕成果。
残酷的战争并没有粉碎他们的希望和梦想,研究所里10多名青壮年科学家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拿起枪投入前线防空旅的战斗;所里30多名年纪较大的科学家,坚守着岗位,守护着希望,继续工作,同时也保卫着储存有10多吨麦子良种的仓库。
尽管大楼的周边已被德军炸得坑坑洼洼,但命运之神眷顾了这个研究所,空袭和炮火没有炸到这座建筑。
1942年的初冬,天色灰暗,漫天飞雪,寒风刺骨,列宁格勒保卫战进入了艰苦卓绝的阶段。研究所所长普罗列夫一筹莫展,按照能量守恒定律,一个正常人每天需要补充2000卡路里的热量,而研究所的科学家每人每天只能领到250克面包,所含热量不足400卡路里,只是正常人应补充热量的1/5。饥饿威胁着每一个人,而粮食供给还在逐步减少。几位年老体弱的科学家已经倒下了,被饿死的人已经有6个了。种子仓库就在研究所里面,钥匙就在普罗列夫手里,十几吨种子粮不仅能救活所里的人,还能救活一大批急需粮食的人。
普罗列夫是一个热爱长跑运动的50多岁的老头,本来身体素质不错,这时候也饿得头发晕。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拿出他夫人送给他的唯一一小瓶伏特加酒喝了两口,感觉身体暖和多了。他想起10多天前去区委开会时遇到的一幕:
一辆载着面包的卡车为了躲避一辆吉普车,在第七大道拐弯处倾倒,许多面包从车里滚了出来。闻着香喷喷的面包,饿得发慌的居民围了上来,犹如一群严冬里嗅到了肉香的饿狼。不到两分钟,周围已经站满了饥民。司机紧张地从驾驶室爬了出来,脸色铁青,大声吼道:“这是前线将士的口粮!”顿时,就像战士接到命令一样,一个个饿得黑瘦干瘪的饥民摇晃着麦秆似的身体,弯下腰,捡起了一片片面包,轻轻拍掉沾在上面的雪和尘土,往麻袋里装。人们边捡边咽着口水。拾完了,众人把倾斜的车推了起来,又把一袋袋面包装进车里,司机迅速地跳进驾驶室,向前线方向开去。
普罗列夫被那个场景深深地感动着,灵魂仿佛得到了升华。
在区委开会时,区委书记巴托洛夫盯着普罗列夫的眼睛,郑重地说:“种子是战后生产的源泉,是人民的希望,一粒都不许动,不管是谁,都无权动它,这是党交给你的战斗任务!”普罗列夫毫不犹豫地把任务接下来,并传达给研究所的每一位同志。
种子研究所里能吃的麦麸、糠粉、甘蔗渣都快被吃完了,所长普罗列夫、副所长塔莉亚决定带领所里剩下的25个人凿冰捕鱼,但由于经验不足,收获甚微。
面对困境,人们的意志和信念是活下来的精神食粮,其力量无比巨大。当前线德军的炮弹排山倒海地向列宁格勒前沿阵地轰炸过后,竟出现了片刻的宁静——德军正在等待苏军的报复行动。
悠扬激昂的旋律在城市上空奏响,时而低沉,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苏联人民遭受德军侵略的苦难;时而激越高昂,象征着苏联人民浴血奋战、抗击侵略的坚强意志和顽强战斗的必胜信心。
种子研究所的25位科学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肃立在广播前,听着激动人心的乐章,一个个泪流满面,祖国、人民在他们的心中重如千斤。
所长普罗列夫带领25位科学家,举起拳头,庄严宣誓,为了苏维埃,决不丢失一粒种子。
当列宁格勒的人们都饿疯了的时候,人们开始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到处寻找食物。同时,人们开始关注储存在种子研究所里的10多吨小麦种子。
为防止发生意外,区委配发给种子研究所4把冲锋枪、两把手枪,研究所的每个人都忍受着饥饿,加强了对种子仓库的安全保卫工作。
一天早晨,化验师安德烈再也起不了床,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负责研究种子基因变异的伏罗加在巡逻的路上被绊倒了,再也没有起来;负责麦种病虫害研究的莫霍夫死在了厕所里面……短短一个月内,研究所里又饿死了5个人。
生活最艰难的是丹妮亚——这位两年前从大学调到研究所的副研究员即将临产,同事们每天都在本来已经十分有限的供给面包里挤出一点给她,单位也把仅剩的一小袋麦麸留给她。她含着泪水,盯着食物说:“这不是食物,而是同志们的生命,我不能接受。”大家盯着她的肚子坚定地说:“这不是食物,而是新生的希望,你应该收下。”丹妮亚哽咽了,热泪奔涌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