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将离(4)

　　

　　伍

　　

　　将离站于轩窗前，一块玉牌在她纤纤手中被轻柔爱抚。她目光而望正红朱漆屋檐垂下几朵凌霄与昏黄暮色融于苍茫一色，思绪万千。鬓边几缕青丝随风而扬，遮住冷情的眉目。

　　

　　太子一身戾气而来，落地凌霄在他脚底被踩成烂泥。急促脚步靠近然后房门被猛推，将离不动声色收回玉牌。她逆着残阳光芒回头，他看不清她神色。

　　

　　“今夜你助我做成一事，我将给你更高仕途。”

　　

　　将离眼神毫无波澜，淡得如远山淡云，看时只觉悠远。声音也是极淡，如她一贯冰冷，“说说看。”

　　

　　“今日沈砚文入京，下属来报说是想见你被我回绝。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今夜他会想法设法入你府上，我让他有来无回！”

　　

　　将离抿唇而笑，一副明知故问模样。“太子殿下为何不直接派人暗杀多好，何须多此一举。”

　　

　　“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身边影卫皆是高手。”太子靠近将离对上似笑非笑的眼，怒气更甚：“倘若我今日达不到目标，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语毕，太子忽觉头昏目眩，模糊视野里他好像看到了将离笑了。只是嘴角上扬没有笑意直达眼底。再想看清一点，却昏倒了过去。

　　

　　夜值亥时，东宫传来消息，太子中了中害蛊。他性情愈发暴躁，一面暴打宫女凶残至极，一面指着空角落歇斯底里说是见了鬼魂前来索命。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整个皇宫弄得鸡犬不宁，满宫夜不能寐。

　　

　　待至夜与日交替之时，晨雾弥漫在冰冷宫墙之上，将离才从东宫而出。她乘坐的马车刚出皇宫几里便被人拦了下来。

　　

　　“将离姑娘，我主人想请姑娘移步喝茶一叙。”

　　

　　她掀开半幅车帘，只应一声，面上没什么表情。

　　

　　“好。”

　　

　　将离来到茶楼偏房，门前两位侍从为她开了门，一熟悉白衣负手而立身影映入眼帘。她感到忐忑不安，脚底像是挂了石头有千斤之重，她怎么也迈不开。直到那人回头朝她笑了笑，红白衣裙轻飘而起，一股幽香向他扑面而来。

　　

　　沈砚文递给她一杯紫花芽茶，他说：“见你一面真难。”随即笑了，“再难如今也见到了。”

　　

　　将离看着杯中鲜茶，明明清澈见底，她却迷蒙了眼。

　　

　　“你不该来的。”

　　

　　指尖轻叩白瓷茶杯，沈砚文执起抿了一口，“跟我回去。”

　　

　　曾目若朗星的眼如今深邃如夜色，里面翻腾汹涌的，是要溢出来的浓浓情意。只看一眼，足以让人深陷其中，于是将离慌乱逃离。

　　

　　“我不会回去。”

　　

　　“给我个理由。”

　　

　　将离纤眉一挑，眼里枯井水纹波动笑意散开，连嗓音都清脆了几分，“因为安富尊荣。”

　　

　　沈砚文知道这并非她心中所想，可他找不到她丝毫伪装的破绽。就如眼前所见所闻一般，是个为名为利的贪婪之人。

　　

　　这样的她，他不曾见过，也不想见。于是他转身离开，袖口拂过决裂声响。

　　

　　偌大房间变得寂静无声，将离收了笑意，眼中潋滟静了下来如死水一般沉寂。

　　

　　仅半月之余，平州太子被废除。只因他发病之期被鬼神之说惊吓，道出朝廷秘闻，他曾为稳住地位，设法残害忠良。

　　

　　皇帝发怒朱笔一挥，命人彻查到底。如此动作，牵扯众多，小到太子随意轻薄官宦女子，大到草芥人命。

　　

　　太子蛊毒未解被废。异党惶恐不安中被革职被流放，这下算是把朝廷里里外外修整了个遍。

　　

　　杜吟之死，是太子所为。将离当初告离沈府，待赶到山脚已是一片灰烬。她心急慌张赶往木屋，除了师傅已焦了的尸体再无其他。

　　

　　将离悲痛万分，杜吟于她如兄如父般疼爱。如今惨遭迫害，将离怎能放过杀他之人。

　　

　　于是将离暗中查明凶手，竟是那远在京城的太子。将离心中有疑，遂亲自前往京城。终将这一连串因果事情查了个透。

　　

　　太子之所以杀杜吟，是因为当初他暗中毒杀沈砚文眼看即将成功之时，是杜吟派了将离下山救治。想毒杀沈砚文，是因为沈砚文就是当年宋皇后之子，按照嫡庶尊卑，有沈砚文存活一日，他太子之位就受到威胁几分。之所以以治病之由将将离困在皇宫，不仅是挖走沈砚文身边能人，而且将此能人为自己所用。

　　

　　皇帝费劲心思却查不到的下蛊之人，是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