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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

他和她
 
 
他和她恋爱了。
 
他和她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介绍人说:“他这人那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家里兄弟姊妹多,两句话不和口味,就上火,吹胡子瞪眼,人心不坏,处处看吧。”
就这样,他们处上了,一处就是两年。
 
那时,他和她都是工厂的工人。他很珍惜她,当宝贝似的。每次他下班早,就准时在厂门口等着她,然后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回家。她上夜班,他会陪着她一起吃夜宵,知冷知热的。她个性强,时不时耍个小姐脾气,他总是让着她。夜里,他兴致勃勃带着她去看电影,却去晚了,一张票都没有剩下。她骂他,“你怎么缺心眼,不知道提前把票买好。”他歉意的笑笑,“下次一定注意。”他们一起去吃小龙虾,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责怪他,“味道有些太辣了。”他不解释,只是笑笑。吃饱喝足了,胃不舒服,又嘟嘟囔囔责怪他,“你怎么就不管我,你认为我可以吃这么多吗?”他仍然不解释,只是柔声表示,下次注意。
 
她疑惑的盯着他,心里嘟囔着,这人真能装,看你能装多久。
 
这一装,就把两人“装”进了围城。
 
他们结婚了,他依然如婚前一样,惯着她的性子。他很有写作天赋,从车间一直写到局里。开始他给领导写,领导拿着他的稿子念。后来,他成了工业局局长,别人给他写,他拿着别人写的稿子念。她还是工厂普普通通的工人。
 
在局里,他工作认真,对下属要求很严,尤其是安全问题,给谁都不留一点情面,甚至拍桌子,大声呵斥,因为他是领导。
 
回到家里,他对她依然唯唯若若,惟命是从,因为她是他的领导。他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抽烟,喝酒。她嫌冬天满屋里面都是烟,她受不了。家里有客人,她不说,还留点面子给他,客人前脚一走,她关起门,就像被烟点着了炮捻子,怒气冲冲地骂起来,“抽,抽,抽,烟熏火燎地你熏蚊子呐!那天抽死了,你就安生了。”他忙不迭的陪着笑,“好好,不抽了。”果然,没有多久,他把烟彻彻底底戒了。这下好,一些想为办事送烟的也没有了庙门。他的同学取笑他,“你在单位是条龙,回到家里就变成了一只虫。”他笑着,“家里又不是战场。”她有时候感到纳闷,明明是她的错,在发无名火,他怎么就能这么忍她?“哼”,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这一忍,忍到了夕阳西下,两人都告老还家了。
 
一年四季,风雨阴晴;一天三晌,柴米油盐。生活平平淡淡中,日子不知不觉的过来了。退休后的他,开始围着厨房忙碌“三个饱”。她还是那样爱嘟囔,他做什么都不对。不是嫌菜咸了,就是菜淡了,没滋没味了。做饭时间长了,怎么这么木囊,不利索。你埋怨你的,我干我的,两人世界里,他忍着她的埋怨。过去她嫌他忙工作,责怪他一天见不到人影,把家里当旅馆。现在往外轰他,怕他憋出个好歹来,让他出去找人玩玩麻将,他摇摇头,“没兴趣。”她便责骂他,“一个大男人家,整天窝在家里,你是抱鸡仔啊。”
孩子们回来看父母,当着儿子、儿媳妇、孙子的面,她也横挑鼻子竖挑眼,这哪哪都不是。他仍然不辩解,只是“嘿嘿”尴尬的笑笑。儿媳妇窃窃私语,“瞧咱爸,给老太太耍花枪,玩太极,眼花缭乱的,让老太太都找不到北,拳头砸在棉花哚上,化干戈为玉帛。你也学着点,别忘了咱家的传统。”
 
兄弟姊妹在一起拉家常,说他,“你的脾气那么燥,怎么说改就改了。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那是孙悟空没有遇到如来佛。一物降一物,还真是的。”
 
他笑笑,“一生夫妻三年半,十年夫妻九年空。两口子在一起,那是今世的缘分,今生不珍惜,没有来世弥补。”
 
妹子不屑地说,“做人不能没有原则,那能没有对错之别,道理之分。哥你这样做,忍气吞声,不觉得委屈吗?”
 
他依然淡淡地说,“家里有家里的处事规则,不能赢了理,输了情。”
 
那年,她得了瞎瞎(haha)病。她不想让他担心,隐瞒了他。他早就从大夫处知道了她的病情,害怕她有心里负担,也隐瞒着她。两人相互隐瞒着,一天天风平浪静似得过着。
这天,她龟缩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像变了个人似得对他说:“人生走的就是一条不归路,黄泉路上无老少。如果我比你早走一步,你要再找,就找一个性格温柔的,别像我,几十年了,一天到晚知了似得在你耳边鼓噪,烦都烦死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对她的变化有些诧异。
 
她的眼睛不敢看他,“嘟囔了你一辈子,烦不烦?我都烦我自己了。”
 
“才不是呢,你人又不坏。你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出来,谁让咱是俩口子。窝到心里,还不窝出病来。你说过了,心就亮堂了,我又不望心里去,天还能不下雨,没事。”
“老头子,你是好人。”她的头更低了,眼泪在眼眶打转转。
 
“记着,你不能撇下我先走,要走,咱们两个一起走,要不你到了阴间想嘟囔了,没有人听。”
 
她哭了,哭的像小孩子似得。
 
2019.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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