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火
时间:2011-01-18 作者:鲁迅 点击:次
死火〔1〕 这是高大的冰山,上接冰天,天上冻云弥漫,片片如鱼鳞模样。山麓有冰树林,枝叶都 但我忽然坠在冰谷中。 上下四旁无不冰冷,青白。而一切青白冰上,却有红影无数,纠结如珊瑚网。我俯看脚 这是死火。有炎炎的形,但毫不摇动,全体冰结,像珊瑚枝;尖端还有凝固的黑烟,疑 这样,映在冰的四壁,而且互相反映,化为无量数影,使这冰谷,成红珊瑚色。 哈哈! 当我幼小的时候,本就爱看快舰激起的浪花,洪炉喷出的烈焰。不但爱看,还想看清。 死的火焰,现在先得到了你了! 我拾起死火,正要细看,那冷气已使我的指头焦灼;但是,我还熬着,将他塞入衣袋中 我的身上喷出一缕黑烟,上升如铁线蛇〔3〕。冰谷四面,又登时满有红焰流动,如大 “唉,朋友!你用了你的温热,将我惊醒了。”他说。 我连忙和他招呼,问他名姓。 “我原先被人遗弃在冰谷中,”他答非所问地说,“遗弃我的早已灭亡,消尽了。我也 “你的醒来,使我欢喜。我正在想着走出冰谷的方法;我愿意携带你去,使你永不冰结 “唉唉!那么,我将烧完!” “你的烧完,使我惋惜。我便将你留下,仍在这里罢。” “唉唉!那么,我将冻灭了!” “那么,怎么办呢?” “但你自己,又怎么办呢?”他反而问。 “我说过了:我要出这冰谷……。” “那我就不如烧完!” 他忽而跃起,如红彗星,并我都出冰谷口外。有大石车突然驰来,我终于碾死在车轮底 “哈哈!你们是再也遇不着死火了!”我得意地笑着说,仿佛就愿意这样似的。 一九二五年四月二十三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五月四日《语丝》周刊第二十五期。 〔2〕 火宅 佛家语,《法华经·譬喻品》中说:“三界(按这里指欲界、色界、无 〔3〕 铁线蛇 又名盲蛇,无毒,状如蚯蚓,是我国最小的一种蛇。分布于S浙江、 〔4〕 火聚 佛家语,猛火聚集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