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拥抱

 

　　肖玲离开原北完小的时候，哭了，同事们都不知道这个情况。肖玲是来跟我话别的时候，哭了。那时，已经放学了，同事们大都回了家。张文娜用电摩驮着儿子余辉辉去县上，说是去给儿子买衣服。少伟说去学区坐坐，当然是去拉拢感情，增进友谊去了。马晓英一个人钻在房里，一定是忙着做私活呢。马晓英这段时间口风很紧，电台似乎在休整阶段。其实，肖玲的调文中午就下来了。肖玲被调到另一个学校当主任，属于平调。张文娜就地提升，成了原北完小的主任。肖玲看到调文后，就一脸的不高兴，把女人的善变和小气发挥到极致，并且，时不时暴出一句风凉话，弄得学校里硝烟弥漫的。我当时也准备回家，就在房间里赶着把当天的作业批改完。就在这时，肖玲进来了。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又弄了两个红眼圈。我忙低下头，杜绝跟她同病相怜。总不能弄得跟“梁山伯与祝英台”似的十里相送痛哭流涕吧。

　　“我要走了。”肖玲坐到我的床沿上说。房间只有一把椅子，被我坐着批改作业，肖玲也只能坐床沿了。

　　“走了就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原北现在的情况，你也不得不走了。高高兴兴走吧，哪儿都一样。”

　　“可我舍不得走，跟咱们这一帮人干顺了，不想走。我知道，少伟一来，我是走定了。”肖玲环顾着房间，似乎要把一切熟悉的味道刻录下来。

　　“知道就好。我还是那句话，哪儿都一样。其实，换个环境挺好的，一个地方呆久了，也不见得好。说不定，下一个走的人就是我。”

　　“少伟能舍得你走？你是他大哥，况且，你没是没非的，光知道工作，到哪儿都受欢迎。”

　　“你别这么说，没是没非说白了就是不辨是非。其实，我早想离开原北了，你也知道，我在原北，也有不顺心的地方，走了其实挺好。”

　　“为什么要这样？跟你在一起工作，我感觉很舒服，我真的不想走。”

　　“肖玲，谢谢你，我们俩可以说是有缘无分吧。我这个人，已经被生活打击的没有激情了，我也很累，是心累啊。我已经活的只剩下责任，只剩下行尸走肉了。”

　　“别那么悲观，你不是还爱写吗？坚持写下去，我觉得你写的很好，坚持下去一定大有希望。”

　　“是呀，多亏还有这个梦，这个精神支柱让我坚持走下去。我会坚持写的，我早就对自己说过，哪怕这一辈子永远只是个爱好者，我都会坚持下去的。”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在一起工作的机会？”

　　“也许有，也许没有，看缘分吧。”

　　我看了看肖玲，她此时已泪流满面。我叹了口气，说：“你别这样，有什么好哭的，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肖玲站了起来，站了起来竟然说：“李星，能抱抱我吗？”

　　我也忙站起来，并不是急于满足肖玲的愿望，我想着该怎样拒绝她，想着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怎样全身而退，怎样溜之大吉。我觉得肖玲疯了。

　　肖玲望着我说：“你别怕，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想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拥有一个没有欲望，真诚的，朋友一样的拥抱。”

　　我没有动，我还在考虑这个拥抱我是接受还是拒绝，肖玲却慢慢靠近我，靠近着我，轻轻地抱住了我。一个离别的拥抱就这样产生了。我只觉得心跳加速，脸红耳热，一双手僵硬的垂着，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肖玲放开了我，破涕为笑，看着我那样子，在我脑门上点了一下，说：“你呀，真傻。”

　　肖玲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所云。想起刚才和肖玲的一番对白，我也不过就是应付应付的心态。面对肖玲如此动情，我为自己的冷血甚感懊恼，我值得她这样吗？我这是上了天堂，也是下了地狱啊！我觉得肖玲说的没错，我是傻，我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