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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的交响乐(2)

  “咣当,咣当,”电力机车拉着长长的车厢风驰电制般,欢快的向前奔驰。铁道两旁整齐排列的树木“唰唰,唰唰”的向车窗后掠去,远处的村庄笼罩在浓密的树荫中,高矮不齐的农舍,整齐的田地,犹如一幅美丽的风景画,瞬间已在火车的呼啸声中被甩的无影无踪。只有遥遥望去的山脉,起起伏伏,列车已经跑了一会,那山脉依然还在人们的眼帘中,似依依不舍的依偎在列车身旁,追逐着火车的身影。
  程洁已经从铺位上坐了起来,白皙的脸上飞起两朵红晕,“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说着,程洁慢慢从上面下来了。王之丹将腿向床铺里面靠了靠,指着铺沿对程洁说:“就坐这。坐累了想靠了,后面有我的身子,舒服。”程洁顺从的在王之丹面前坐下。
  “你们两个这么有缘,还不如小洁就此认阿姨为干妈得了。”“眼镜”看着程洁笑眯眯的说道。这个“眼镜”话虽不多,但却语出惊人。
  “也是哈。借用一句戏词,百年修得同车行,这就是你们两个今生的缘分。”郑思先在一旁帮着“眼镜”。程洁此时的脸显得更红润了,“哪个戏里有这句台词!真会胡诌。”她扭头看了一眼妇人。郑思先心里笑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士都开放到露臀露乳都不觉难堪了,还有这等知道羞涩的女子?太难得了。
  “我一个糟老婆子会有这福气!看小洁是怎么想的?嫌弃阿姨不?”
  “干妈。”程洁大方的叫道。
  “哟,我这一趟出门是烧高香了,能认下这么漂亮,懂事的姑娘。”妇人说着,摸摸揣揣的从枕头旁边拉出一个米黄色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串珍珠项链来。“这东西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但是是俺的心。权当是咱母女之间的一件信物吧,来给俺闺女戴上。”
  程洁试图推挡,但王之丹执着的将项链给程洁戴在脖颈上。“不赖,你看戴上这俺闺女更漂亮了吧。在俺乃就这么个讲究,得有个信物。”
  “小洁刚才说不是这样的,那是咋样的?”郑思先想起程洁刚才那话了,她们既不是母女,难道是姑娘欠妇人什么?都是才认识的旅客,也不可能呀。
  程洁说道:“说到底,我还应该感谢干妈,是她给了我机会。”
  “感谢你干妈让你无任何回报的帮助她?同意你为她做好事,这也太离谱,太标新立异了。”郑思先充满疑惑不解,我现在随便叫一个人过来为自己无偿服务,可能吗!人家不骂你神经病才怪呢。
  “干妈是有文化,有素质的,如果她不给我机会,我可能吗?”
  “哎哎,别急,你把我倒糊涂了。”郑思先感觉自己的思维被程洁搞乱了。“眼镜”坐的很稳,依然不说话,只是看着郑思先和程洁微笑着。“如果你有钱,买两笼包子,吃一笼,扔一笼。那是你自己任性,有钱人的任性。可是,你如果买两笼包子,自己吃一笼,拎着另外一笼你说,来我送给你一笼包子吧。”说到这里,周围的人“扑哧”的笑了。郑思先没有笑,接着说,“好端端的你送我什么包子啊,不骂你神经病才怪。”
  “这比喻过火了。”“眼镜”发话了,“你忽略了生活中一个需要和不需要的问题,或者说前提。”
  “唉,说起来话就长了,我给你们讲一个事。”程洁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讲述了一件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程洁的父母两地分居,父亲在湖北一个城市工作,母亲带着年幼的程洁住在西北一座县城。那一年的五月份,三十来岁的母亲领着小程洁去湖北探亲。由于难得去一趟湖北,程洁的母亲唯恐东西带的少,两只手分别提着两个装满家乡土特产的旅行包,这些都是程洁父亲喜欢的家乡食品。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包,专门装着程洁路上的用品。那时节,她们必须在郑州火车站下车,出站后去车站签字处签字转车,然后才能继续下面的行程。那天,程洁母女艰难的走出郑州火车站,站在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车站广场,程洁母亲有些发怵了。她反复交待程洁,一定要拉紧她的衣襟,千万不要松手。母亲用恐吓的语调对程洁说:“你要抓紧妈妈的衣服,千万别松手。你手一松,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程洁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小脸一抬,对母亲说:“我累了。妈妈抱,妈妈抱。”说着,张开臂膀就揽住了母亲的腰。这时的母亲,两只手,一手提着一个旅行包,再腾不出多余的手来抱程洁。小程洁在那里不依不饶,缠着妈妈让妈妈抱,两人僵持在去窗口签字的路上。  
  这时,从她们母女身后走过来一位中年男人。只见这男人一米七五左右,黑黑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清澈而明亮。尤其是他那两道卧蚕眉,又浓又黑,顿时让程洁母亲想起一句俗话:眉毛浓又黑,不占便宜不吃亏。这中年男子走到程洁母女身旁,看着她们僵持在那里,程洁母亲脸上挂着忧虑无奈的表情。男子又抬头往前瞧瞧,问道:“你们是去窗口改签车票的吗?”
  “嗯,是去改签。”程洁母亲用充满警惕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位男士。
  “哈哈,刚好我也是去改签的,让我替你去办吧,你告诉我改签哪趟车就行了。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看孩子闹得。”中年男子亲切的抚摸着程洁的头,对程洁妈妈说着。程洁竟然不哭了,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抬头看着这个男人,只是一双手仍然紧紧的抱着妈妈。
  “不,不用了。你忙吧,谢谢你。”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要帮助自己?他是有什么企图吗,程洁妈妈的警惕性瞬间弥漫起来,怀疑、害怕在程洁妈妈的思想里成了主旋律。她坚定的,一口回绝了中年男子的好意,又低下头威胁着程洁:“你再闹,再闹妈妈就不要你了。”
  中年男子摇摇头向车站签字窗口走去。
  小程洁一听说妈妈不要她了,反而嚎啕大哭起来,把妈妈抱的更紧了,此时程洁粘着妈妈,母女连一步也挪不动了。
  程洁悲切的哭声,似乎声声牵动着中年男子的心。中年男子向前已经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发起了愣,回过头,看程洁粘着妈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子思忖一会,扭身便转了回来。中年男子二次来到程洁母女面前,只见中年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藏蓝色的本本,说道:“大姐,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不是坏人。工作证你收着,让我替你去签字,这下你就可以放心了。”中年男子说着,将工作证递给程洁妈妈。程洁母亲翻开工作证,照片和面前的男人果然是一个人,她尴尬的笑笑,将车票递给了中年男子。男人告诉她,自己是去河北秦皇岛看望在部队当兵时的战友。
  中年男子帮助把程洁母女送到车站候车室。临别时,男人对程洁母亲说:“人活在世上,谁人不需要他人帮忙,人帮人,相互帮忙是很正常的事,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每个人的心里都安着一扇门,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心门关闭了,他的世界将是冷漠的。”
  听到这里,王之丹长长的“唉”了一声,说:“我也是女人,女人的生理结构注定了女人天生缺乏安全感。恐惧天黑,害怕孤独,害怕异性,因为她是女人;女人就是天生缺乏安全感的生物,对陌生的地方,尤其是独自面对公共场所时,天生会有一种不安全感,没有道理,因为她是女人。陌生的公共场所在一个女人眼里,像是充满野性蛮荒的丛林大陆。所以,你应该理解你母亲。”
  郑思先笑了笑,说:“看来大姐对女人很了解,因为你是女人,看玩笑的。话说回来了,社会很大,也很乱。小人常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母亲到一个生地方,有戒备心理,实属正常,无需责备。”
  “女人和孩子本来就是弱势群体,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社会上就是有个别人专门盯着妇女儿童犯罪,还屡屡得手,哼,不得不防。但是,作为一种非正常的社会现象,如果把它看成主流就扭曲了我们的社会本质。”“眼镜”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的说着。
  是的,我们的社会虽然会有乌云飘过,那只是暂时的现象,风雨总要过去,天空终究是晴朗的天空。不要把社会上偶然发生的事件当成必然,看谁都像有问题似得,内心充满着戒备,对人抱着敌视的态度。
  “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王之丹接过“眼镜”的话,“我就很反感现在有些媒体把这种非主流的事件,当成博取大众眼球的东西,让这种消息铺天盖地,满天飞。甚至不惜添油加醋,做假新闻,搞得民众人心惶惶。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点经济利益。是要有安全意识,但我们的社会是世界上最稳定、最安全的社会,我们周边的外国人谁不羡慕!”
  “我明白了。”郑思先思忖着说,“我明白为什么你会说不是这样的,明白大姐为什么会坦然接受你的帮助了。你们是在以自己的行为弘扬我们社会的正气,鞭挞着社会的雾霾。”
  “‘只要还有能力帮助别人,就没有权利袖手旁观。’这个世界除了爱以外,最令人心情愉悦的词汇就是帮忙了。”程洁说着,脸上漾溢着明媚的气息。
  “后来呢?”郑思先着急的问道。
  “后来就各走各的了。我们去了湖北,那个男人去了秦皇岛。只是令我的妈妈非常遗憾的是,她当时翻看工作证时,自顾着看照片验明正身了,没有记下他的名字。”
  “是挺遗憾的。”“眼镜”连连点头,“也能理解,你母亲当时思想上并没有做好接受好人帮忙的准备,”


作品集林健心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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