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大过不去，卡塔尔会很惨吗

三年前，我去埃及采访，曾经见过面的一名穆斯林兄弟会青年骨干，居然身在卡塔尔。刚好归程在多哈转机，就约在当地见面。这名流亡领袖参与推翻穆巴拉克的游行，后来又反对塞西军政府。身在异乡，看上去竟比过去更滋润，我问他是否“想家”，他一笑：“我的朋友都在这里。”这时恍然大悟，卡塔尔收留了大批反对埃及政府的穆兄会成员。

 

这就不奇怪，沙特一翻脸，埃及马上跟着断交卡塔尔。巴林王室基本靠沙特扶植，拉着一起断交不意外，阿联酋选择了站在老大一边，也门、马尔代夫也都是由着金主沙特说一不二。环顾海湾合作委员会六国，阿曼一向特立独行，科威特恐怕要等等美国态度。

 

打开地图，一眼就能发现跟阿拉伯半岛上最大的一块沙特阿拉伯相比，卡塔尔除了“蕞尔小国”没有别的形容词，小到不成比例，食物供应都靠着沙特。如此仰人鼻息，卡塔尔却够胆长期跟老大叫板，实在匪夷所思。

 

卡塔尔在半岛上一向特立独行，1971年拒绝加入阿联酋。近些年跟沙特交恶，要从现任埃米尔之父哈迈德·本·哈利法·阿勒萨尼（Hamad bin Khalifa Al Thani）说一说。1995年，时年43岁的王子不满父君统治，发动政变黄袍加身，自己当了国王。第二年一群王亲国戚谋反，被新君一网打尽，据悉沙特在背后难逃干系。本·哈利法·阿勒萨尼是个狠角色，在位18年，极尽一切办法打造卡塔尔影响力——不被老大随时踢开的办法，就是抬高自己的身价。他跟沙特最大的对头伊朗越走越近，支持穆斯林兄弟会、哈马斯（巴勒斯坦武装组织），寻求影响力的意图路人皆知。本·哈利法·阿勒萨尼最得意的手笔大概是建立“半岛”电视台，影响力直抵全世界。卡塔尔天然气丰富，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曾列世界第一，甩出贫富不均的沙特好几条马路，尽管经济总量没法跟老大比。卡塔尔打造了能源王国的另一种形象：比沙特更民主一点，更开放一点，更重视教育还更有品味——多哈伊斯兰艺术博物馆搜尽珍品，开幕式请了蔡国强用烟花搭起天梯。

 

卡塔尔跟沙特不存在教派矛盾。二者都属于逊尼派瓦哈比派。卡塔尔接纳了一些什叶派居民，但数量并不多。相反，邻国巴林人口大多数是什叶派，统治阶层是听命于沙特的逊尼派。卡塔尔跟沙特好坏都跟宗教无关，有人说是有钱任性，也不算太错，或者说有钱追求政治影响力是必然途径。

 

本·哈利法·阿勒萨尼执政期间，除了大力发展与伊朗经贸关系，曾作为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否决要求伊朗停止铀浓缩的决议，在海合会中成为异数。他的儿子、现任埃米尔2013年继位，第二年马上遭到沙特下马威，联手巴林阿联酋召回大使，扬言从海陆封锁卡塔尔。当时的对峙持续了八个月，在年轻埃米尔认错之后重归于好。

 

这次重演噩梦，对外界说是特朗普访问中东之后，卡塔尔埃米尔在一次军校讲话中批评沙特对伊朗赶尽杀绝，而特朗普也未必能坐长久。讲话传出去，卡塔尔官方称是黑客散播的假新闻，反正海合会大佬们都不信。不管真假，特朗普在利雅得一番讲话，清晰宣告了美国与沙特、以色列站在一起，史无前例的三位一体反伊朗阵营，要么加入，要么出局。卡塔尔这个队伍很难站啊。

 

卡塔尔高层传出来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说，闹崩导火线主要是钱的事。特朗普来中东，要求签1.5兆美元订单，沙特要求卡塔尔一起分摊。卡塔尔兴冲冲来了大会，才发现账单这么贵，不买账。沙特觉得在美国人面前丢了人，冲冠一怒。

 

美国在中东最大的军事基地在卡塔尔，大约11000名美军士兵驻扎在距离多哈不远处。预计美国将从中协调，乐见半岛内部团结。如果小道消息属实，封锁卡塔尔的时间会久一点点。不管怎么说，卡塔尔人去超市抢购食品的时候，大概也会祈祷这场闹剧不会持续太长——至少不要到2022年世界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