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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海拉带我进了一家酒吧，两杯红酒下肚之后。海拉说，哥们！你到了祖国的伟大首都之后，一定要刻苦学习，努力拼搏啊。当然也不能把我给忘了。
我对海拉说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那你应该还记得我俩吃饱鸭肉后，口渴难受，却怎么找不到水。最后我俩进了公共卫生间，口接水龙头就呱啦呱啦的往肚子里灌水么？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晚我倆因为找不到地方住，只得在一家网吧的楼道里孤了一夜。对了，那时我和你初到城里来还不知道什么叫网吧。我俩看见很多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还以为里面就是妓院呢。
天蒙蒙的亮，我和海拉出了网吧的楼道，看见外面大片大片的下着雪。
海拉问我：“昨晚不是下着雨的么，现在怎么就改成下雪了！”
“雨太冷，就成雪了。”
“怪不得我双脚冻得麻酥酥的。”
我和海拉沿街踩着雪，雪咯吱咯吱的响。
我问海拉，现在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尚倪？
“我不知道，我们就随便溜达溜达吧，我没想到县城会这么大，楼房会这么多，街道会这么复杂。我还以为它只比我们小镇大一点点而已，只大一点点而已。”海拉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淌着泪，满是茫然。
“我会陪你找到尚倪的。我想我们一定能在某个角落里碰到她的。”
12
那时候可能是我们还小，固执的以为爱情就是童话故事，你努力去寻找了，就一定能把你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找到。
在县城里流浪的第五天。我和海拉被一群开摩托车的小混混打了。
那天太阳早早的就出来了。南方的雪见不了太阳，一见太阳立马就化掉了。
我和海拉从一家破旧的小旅馆出来，连拐了好几个弯，才从小巷里来到大街上；小旅馆的老板是一位修车的瘦弱男人，大概30出头，留着一嘴的络腮胡子。他的修车店就开在小巷外面的街口。
那天我和海拉踩着积雪在县城里四处溜达，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他的店前。当时他正帮着人家修一辆摩托车。他骑在车上，手拧油门，轰轰地把油门开到最大，摩托车的排气管冒着黑烟，吐吐的两下，息火了。他跳下来，笑嘻嘻地对站在他傍边的人说，你的车油门和排气管都出问题了。我跟着海拉凑过去看，一看就是一个大早。他看了我和海拉好几眼，突然问我们想干啥。
海拉笑嘻嘻地说：“大叔，我们就看你怎样修车的呗。”
“你俩不是城里孩子？”大叔叼着烟问。
“你怎么知道？”
“听着口音不像城里人。我老家也是在家下。”
海拉和修车的大叔一下子打得火热，大叔边修着车边海拉天南地北的侃了起来，海拉还时不时帮他拿这递那。当他知道我和海拉早夜露宿街头的时候，他笑了起来，说他家的旅馆还剩好几间空房我们要不要住，就二十块一个晚上，挺便宜的。
十五行不行大叔？海拉说。
你们住几晚？
至少得三五天！
行！大叔笑了起来。
13
我和海拉之所以被小混混打，只是因为海拉多看了一眼他的车。
当时我和海拉正站在大叔的小店前思考着今天去哪里寻到尚倪，这时正有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路过，车上还托着一个貌美的女子。从这车出现的那一刻起，海拉的眼睛就一直跟着它在移动。
车从我们面前划出十来米远的距离却突然倒回来了。
小混混停车，走到海拉的面前，他的女朋友站在原地不动。
“你一直在看什么看？”他揪住海拉的衣领问。
海拉本能的一把推开他，他一个踉跄，退了两步。
“谁叫你一直拿眼看她！”小混混怒发冲冠。
海拉不知道他所指的她是他的女人。
海拉哼哼了两声，“就你那辆破车，我看它还真是抬举你了！”
女人一个大步冲上来，啪的抽了海拉一个大耳光。
“你说谁是破车来着！”小女人凶得像母夜叉。
海拉第一次被陌生的女人甩耳光，恼怒得不行！
“你不是俩破车，你是条母狗！”
小混混拾得一块砖头，逼近海拉。我连忙跳过去。
小混混看我一眼，把砖头扔掉。海拉感动的看着我。
小混混掏出手机叫人。我和海拉像两个傻B一样的木讷着，如果我和海拉当时足够机灵的话我们就完全可以跑掉就完全可以避免一顿臭打。
七八辆摩托车威风八面从四处赶来。面对着黑压压的一大群小混混，我和海拉就像两个干了坏事的小偷被警察团团围住我俩内心极度惊恐。事实上，海拉一点也不怕，他的表现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混混的头头问：“你敢欺负兄弟？”
混混的头头留着一个光头，戴一副黑色边框的大眼镜。我好像前不久在那儿见过他，但我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你是铁皮？”海拉反问他。
“你认识我？”
“你前不久打过我们学校的人。”
“你是朝阳中学的？”铁皮目空一切，“你惹上了我的兄弟，我不管你是朝阳中学的还是屁阳中学的，我也不管你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我，反正今天你是免不了一顿臭……”
他的话还没说完，海拉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后来我和海拉全身是伤的搭上了回小镇的车上时我问海拉你为什么要先动手呢？难道你也相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遇？海拉说，我是因为他是尚倪的前男友，我才打他的！
14
如果不是修车的大叔及时出现，我和海拉不被小混混们打死也得被打个半死。
大叔好心的把我和海拉送上回小镇的车。
海拉泪眼模糊的对大叔说，“大叔，等我初中毕业了你一定要收我为学徒啊，我以后你就跟着你在城里修车了。”
大叔笑着不回答。
车出县城的时候，我看见海拉埋头哭得稀里哗啦。小城背后的山上，积雪开始融化。太阳暖暖和和。
我因自己没能为海拉找回尚倪，我也跟他埋头哭得稀里哗啦。
重新回到学校学校的前几个星期，海拉一直幻想着尚倪会回来，海拉说尚倪可能只是和她母亲赌赌气气消了她就会回来。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尚倪始终没有回来。
海拉绝望了。他于一个午后砸坏了校长办公室的门便辍学了。
15
我考上县城高中的那一天，海拉正好在修车店里跟着大叔当满了5个月的学徒。
我在县城见到海拉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油光可鉴的破衣裳，满脸是污油，他正快乐的帮人修一辆破摩托车。
“小宝，你如今成了秀才了，恭喜你哥们！”海拉说。
我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只得憨憨的笑。
“小宝，你他妈的变了，变得不爱说了；以前你不是很能贫的么？”海拉躺在地上修着车，也不忘跟我说话。
那天晚上，海拉带我到一家小馆子炒了几个小菜要了几瓶啤酒。
起初我俩各自闷闷的喝着酒。
后来海拉红了脸说：“我在城里常看见尚倪。她老跟着铁皮在一起。每次他总是坐在铁皮的车后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不爱她了。”
我撤开话题：“你，你打算修车修到什么时候？”
“挣够我买一部车的时候，我现在可是日日夜夜的盼着有一天，我能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在这个城市里风风光光开来开去；你瞧我现在为了省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能买。大概明年的今天，我就能买上一部车了。”海拉兴高采烈起来。
果然，一年后，海拉买上了自己的车。那天他骑着摩托车车来到我们学校找我的时候，的确令我大吃了一惊。他开着自己的车带着我兜风，夏末的太阳暖暖的照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但是海拉却依旧跟着大叔在城里修车。
海拉骄傲的对我说：“现在我的车技还不行，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成为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车神，我要把铁皮比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