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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永生(24)

  “先拿扫帚和簸箕来,地上要扫一扫。”
  “水龙,水龙在哪里……”
  我听见叫喊声响起,身边人来人往,变得热闹起来。
  我只是呆呆站着,看着血从面罩上慢慢往下流,木然无语。
  那天回到家,我洗了两小时的热水澡,还是觉得身上有血的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我再没去过那块黑布的后面。这样的经历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只是我在对着外面隔间里的人时,也总想到那篷血雨。
  “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笑?”我问何夕。
  还是那个酒吧。我天天都会来这里,每次也都会看见她。
  其实自从我进了莘景苑,也很少有笑容,每次看到外面的世界里人来人往,却不知道巨大危险近在咫尺,心里百味杂陈。不过和何夕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又有不同,要放松得多,也容易笑出来。
  我知道为什么。
  “就是对着那些快要死去的病人,我也没见你笑过。虽然大多数时候我已经麻木了,但总还是尽量挤出笑容给他们看,让他们觉得还有希望。”
  “没有希望。”何夕喝了一小口啤酒说。自从那天之后,我们就都只喝啤酒,并且适可而止。
  “可是医护人员的天职就是给病人希望,哪怕是虚假的。”我坚持。我希望何夕在工作的时候可以对病人一些安慰,我想她如果愿意对他们笑的话,作用会比我大得多。
  何夕保持沉默。
  我们之间总是我说得多,她说得少,相处了几天,反而是第一天晚上最融洽。可能是酒精的缘故。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继续。”何夕站了起来。
  我点点头,拿起外套披上。我总是陪她走到瑞金宾馆,今天也不例外。
  “这几天时间过得特别快,算上今天,我在莘景苑已经呆满一周了。”
  “你已经习惯了吧。”何夕说。
  我笑了笑:“今天早上我(本小说萌芽网首载,将于今年四月由接力出版社出版。转贴者勿删)走到救护中心门口的时候,在想,这个建筑就像头张开嘴的巨兽,被送进去的,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那你呢,你算什么?”
  我想起了黑幕后那一堆布片发红的拖把。
  “我们就像帮巨兽剔牙搞卫生的小虫子。”
  “不知所谓的比喻。”何夕说。
  “喂!”
  “喂!”
  一个人在旁边的小巷里招手,见我们停下来看他,手招得更急了。
  “干嘛?”我问。
  “谁是何夕,你们谁是何夕。”他焦急地喊着。
  “找我?”何夕向他走去。
  黑乎乎看不清那人的脸,我赶忙跟上去。
  “有人让我把这个瓶子给你。”那人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走上来。
  “什么东……”何夕话没说完,那个小瓶里就喷出一团气雾,何夕晃了晃,倒在地上。
  那人又冲我喷了几下,我捂着口鼻,还是不小心吸进一丝,顿时头发晕。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我忙往后退,头上却被人从后面重重砸了一下,前面的人赶上来又喷了一记。
  醒过来的时候,头比那天醉酒更痛十倍。
  一个人摇着我的肩膀,暂时看不清是谁。
  叠影慢慢清晰起来,是何夕,她蹲在我面前,一脸焦急。
  “别摇,头痛。”我制止她。
  “你流血了。”
  我摸摸脑袋,有点黏,旁边地上是两块残砖。
  “好多年没被板砖拍了。没事,脑袋没破。”我扶着墙站起来。
  “被抢了吗,你少东西了?”我问。
  “我也刚醒,还没察看。”何夕说着摸了摸领口,又检查自己的口袋。
  我打开包,皮夹还在。
  “好像没少东西,项链和钱都在。”何夕说。
  “我也没少钱。”我捂着头皱眉说:“不为钱,又没劫色。”说着看了眼何夕,她衣冠还算整齐。
  “看什么呢,他们什么都没干。”
  我看了看表,大概晕了不到半小时。
  “你真的什么都没少?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说。刚才分明听那人叫何夕的名字。
  何夕摇头。
  “那就只能先回去了,我和警局的朋友说一声,让他们帮着查查,刚才你看清那家伙没?”
  “背光,看不清。是(本小说萌芽网首载,将于今年四月由接力出版社出版。转贴者勿删)不是有两个人?”她问。
  何夕先晕倒,没看见动手砸我的那个人。
  “是的,背后还有一个。你惹过谁没有?或许这代表某种警告。”
  “警告?”何夕用极低的声音重复了这两个字。她抬起头,看见我询问的眼神,又慢慢摇了摇头。
  我想起她对程伟平的异样热心。
  “这几天你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小心点。”我说:“明早我来接你吧。”
  “不用,倒是你,找家医院包扎一下吧。”何夕看着我的额角,我忙伸手把那里的一道血迹抹去。
  第二天我戴了顶帽子遮住头上的纱布,去瑞金宾馆接何夕。从她以往到莘景苑的时间我能算到她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宾馆,而敲开门的时候她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确定地说她的面部表情一贯沉静,很少有什么事让她动容。
  之后每天的接送变成一种默契,然后晚上我们会在酒吧里再次碰见。坦白地说,我已经完全被她迷住了。她那么聪明,一定觉察到了。可是我的精神一直很疲惫,蓄集不起足够的能量向她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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