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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金斯伯格与十字军(5)

 
"今天见面纯粹是为了猫的事,"加纳马尔他说,"是为猫而接受您的咨询的。您的太太冈田久美子女士向她哥哥绵谷先生提起去向不明的猫,绵谷先生就此找我商量。"
 
原来如此,如此不难明白。她是有特异灵感的什么人物,就猫的下落提供咨询。绵谷一家以前笃信占卜、风水之类。那自然属于个人自由,想信什么信就是了。可是,为什么非特意强*对方的妹妹不可呢?为什么非惹此不必要的麻烦不可呢?  
 
"您专门寻找这类失物吗?"我试着发问。  
 
加纳马尔他以其没有纵深感的眼睛盯视我的脸,仿佛从空屋窗外往里窥视。由眼神判断,她好像完全不能领会我发问的用意。  
 
"你住在不可思议的地方啊!"她对我的问话置若罔闻。
 
"是吗?"我说,"到底怎么样地不可思议呢?"
 
加纳马尔他并不回答,将几乎没有碰的奎宁水又往一旁推了10厘米。"而且,猫那东西是极为敏感的动物。"
 
我同加纳马尔地之间笼罩了片刻沉默。
 
"我住的是不可思议的地方,猫是敏感的动物,这我明白了。"我说,"问题是我们已在此住了很久,我们和猫一起。为什么它如今才心血来潮地出走呢?为什么不早些出走呢?"   
 
"这还不清楚,恐怕是水流变化造成的吧。大概水流因某种缘故受阻。"  
 
"水流?"我问。
 
"猫是不是仍活着我还不知道,但眼下猫不在你家附近则是确切无疑的。因此不管您在家附近怎么寻找猫都出不来,是吧?"
 
我拿起杯,曝了口凉了的咖啡。可以看出玻璃窗外正飘着细雨。天空乌云低垂。人们甚为抑郁地打伞在人行桥上上下下。   
 
"请伸出手。"她对我说。   
 
我把右手心朝上伸在桌面。想必要看我手相。不料加纳马尔他对手似乎毫无兴致。她直刺刺地伸出手,将手心压在我手心上。继而闭起眼睛,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仿佛在静静埋怨负心的情人。女侍走来,作出没有看见我和加纳马尔他在桌面默默合掌的样子往我杯里倒上新的咖啡。邻桌的人时而朝这边瞥上一眼。但愿没有哪个熟人在场才好。
 
"想出今天到这里之前看到的东西,一样即可。"加纳马尔他说。
 
"一样即可?"我问。   
 
"一样即可。"   
 
我想出妻子衣箱中那件带花纹的小连衣裙。不知为什么想出这个,反正蓦然浮上脑海。   我们的手心又默默对了5分钟。时间似乎极长。不光是因为顾虑周围人躲躲闪闪的目光,还因为她的对掌方式有某种令人心神不定的东西。她的手相当小,不凉也不热。感触既无情人小手那样的亲呢,也不带有医生之手那种职业功能。手的感触同她的眼神非常相似。我觉得自己成了一座四壁萧然的空屋---就像被她定定注视时的感觉一样---里面没有家具没有窗帘没有地毯,形同空空如也的壁橱。稍顷,加纳马尔他移开手,深深呼吸,频频点头。   
 
"冈田先生,"加纳马尔他说,"您身上往后一段时间里我想将发生各种事情。猫恐怕仅仅是个开端。"   
 
"各种事情?"我问,"是好事情吗?或者说是坏事情?"   
 
加纳马尔他沉思似地略微歪了歪头。"好事情也有,坏事情也有的吧。既有初看上去是好事的坏事情,又有初看上去是坏事的好事情,大概。"   
 
"这样的说法总的听来很有些笼统。"我想,"就没有稍具体点的信息?"
 
"如您所言,我所说的听起来确实都很笼统,"加纳马尔他接道,"不过,冈田先生,事情的本质那种东西,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只能笼统论之的,这点望您谅解。我们一不是算命先生,二不是预言家。我们所能谈论的仅仅限于这些空泛模糊的东西。很多时候那是无须特意叙说的理所当然的事情,有时甚至属于迂腐之论。但坦率说来,我们又只能进行到这一步。具体的事物或许的确光彩诱人,然而其大部分无非是鸡毛蒜皮的表象。也就是说类似某种不必要的捷径。而越是力图远观,事物便越是急剧变得笼统起来。"   
 
我默然颔首,但我当然完全未能理解她话里的含义。   
 
"可以再给您打电话吗?"加纳马尔他问。  
 
"嗯。"我应道。老实说来,我是不愿意任何人来电话的。但我又只能以"嗯"作答。  
 
她麻利地抓过桌面上的红塑料帽,拿起罩在下面的手袋立起身。我不知如何应对,兀自静坐不动。   
 
"最后奉告一件无谓的小事,"加纳马尔地戴上红帽,鸟瞰般地看着我道,"你那条水珠形图案的领带,应该在您家以外的场所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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