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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抗日(8)

  老旦就要闭眼时,一道白光猛地从眼前闪过,带着火辣辣的罡风。老旦吃惊地抬头,见鬼子的头忽地飞上了天空,脖子里一标血箭划出漂亮的弧线。没头的鬼子又跑了三步,刺刀掠过老旦身侧,一头扎在老旦的怀里,那颗头在半空还叽里咕噜地叫着,在地上灵巧地蹦着。鬼子喷出的血弄得老旦一脸都是,他嗷嗷叫着用手去堵,可怎堵得住那么大个口子。老旦惊恐地扒开血糊的眼,见膀大腰圆的油大麻子像个血塔,这两百斤的家伙拎着一柄特号大刀,上面挂着粘粘的血肉,他手腕上那串木头佛珠沾满了血,大肉泡子上的一对小眼很是轻蔑地看着他。他又飞起一脚,将没头的鬼子踢出老远,便拎着刀去了。
  躲过一死,老旦的腿已不听使唤,只能坐在地上,给枪上了子弹胡乱地瞄。准头当然全无。打倒了一个鬼子,也打着了一个弟兄,真是败兴,好在不像板子村的。他看到一个冒着烟的鬼子大叫着抱住了大嗓门长官,长官挣了两下没有挣脱,调转刀口朝着鬼子的背直刺下去,噗的一声,大刀竟把这鬼子刺穿了。他再拔出来再刺进去,血溅到长官的脸上。那鬼子倒下前拉了什么,怀里绽起一团火光,两个人倏地爆开了,全炸成了两截儿。大嗓门长官的上半身转了几圈儿,斜斜地戳在地上。他的脸朝着老旦,嘴大张着,青烟从嗓子眼冒出来,眼睛还眨了几下,老旦吓得闭上了眼。
  战友们仿佛占了上风,因为不断在往前冲。近处打来串儿机枪子弹,嗖嗖地扫倒了一片,几颗从老旦脖子下飞过,老旦赶紧狗一样趴下了。脖子上火烫起来,他忙去摸,热乎乎的一手血。老旦顿时眼前发黑,再仔细摸摸,才知只是捎走了一小块肉。这又一吓,眼前倒亮了起来,见马烟锅正和一群战友奔向个火力点,他们大叫着扑到机枪手的战壕里,挥着卷刃的大刀把几个矮小的鬼子卸成了大块。老旦念叨着菩萨,觉得腿脚有了些气力,见二子在不远处冲他招手,就挣扎着从血泊里爬过去,一直爬进战壕。可这战壕几乎被两边的死人填平了,到处是还在抽搐的,几个兄弟正拿刀找着有气儿的。
  马烟锅想是忘了他俩,又带人去纵深阵地清除剩下的鬼子了。老旦和二子坐下,看着彼此惨兮兮的样子刚想喘口气,脚下一个开膛破肚的日本兵猛地转过身来,竟诈了尸,他一把抓住了老旦的脚,另一只手去拉老旦胸前的一颗手雷。老旦和二子妈呀大叫,他们扑下身去掰那鬼子的手。二子急得蹦起来,抬脚踩着鬼子的头,那一张脸都踩稀烂了鬼子都不撒手。老旦奇怪日本鬼子个头很小力气却这么大,费了牛劲竟夺不下?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拽住鬼子露在外边的一根肠子用力一拉,滑溜溜热乎乎,鬼子肚子里连汤带水地拉出一串东西。这家伙闹鬼似的号叫着,剧烈抽搐几下,终算是撒了手。可手雷却自个儿掉下来,掉在老旦的腿上,老旦呆呆看着胸前的环儿。二子手快,抓住手雷瞎扔出去,在两个还在地上扭绞的士兵之间轰的一声炸了,二人稀里哗啦飞了起来。他抓着半截肠子,看着那两具被炸烂的尸体,把二子拉下来坐着。二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死猪样窝在那里。老旦愣了好久,低头看了一眼,甩着手扔下那团秽物,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他一哭二子也哭了,两人就抱头大哭。
  第二拨的弟兄总算冲上来了。小兵来搀还在哭的老旦,搀不动,便把他拽了起来。
  “俺负伤了,俺负伤了……”二子忙给人看着他流血的屁股。马烟锅和油大麻子等战友们浑身是血地回来了,他们满脸焦黑和血污,在那儿擦着脸冲着他们笑。
  “这球杀鬼子不用枪,喜欢掏下水,倒不像是个新兵娃子啊。”
  “等回去随我去杀猪,你这手够利索!”油大麻子笑呵呵的。
  马烟锅抹了抹脸上的血污说:“行了,他宰了一个,以后就不怕个啥球了!”
  老旦目不转睛地看着马烟锅的腰间,那里挂着几个蔫了吧叽的日本兵的肩章,都像刚割的头皮那样血糊糊的。
  老旦的第一战成了战友们的谈资,而且越传越邪乎。一个小兵顶着毫不称合的头盔跑来,张口就问:“老旦大哥,听说你一下就把鬼子的老二给揪下来了?”
  第一仗就能杀鬼子的新兵本就不多,更何况老旦用如此出奇的手法,有人开始给老旦递烟抽了。战友们见到此人,都不忘瞟一眼他那双手,看看这双手是否真如同猛禽的利爪般狠辣,如何一下子能插进鬼子的肚子,或是拧下鬼子那倔强的命根。老旦被大伙看得不好意思,就把手揣进了兜里,这反倒引起了人们更加浓厚的猜测,递烟的人竟越来越多,老旦受宠若惊,二子在一边哄抬物价,也骗了不少好货。
  夺下日军这个火力点之后,连队没有完成深入纵深扩大进攻区域的任务。鬼子在第二道防线上机枪火力配备明显增强,补了几百人,还多了不少重迫击炮。扑上去的3连不知深浅,一百多人死得稀巴烂,剩下的二十多人也统统成了鬼子的俘虏。马烟锅的两个老乡都死在那里,板子村的二十几个人估计也完球了。原本有炮火准备,可3连在冲锋时没听见自己人发一声炮响,倒是日本人的大炮和迫击炮一点也没糟蹋,全打在冲锋队伍里。老旦傍晚时候才知道,处在中央的三个正面防御团已经被日军突击部队击溃,炮兵没了掩护,早拉着家伙后撤了。
  马烟锅在那里大声日指挥官了,还把指挥官家所有的女人都日了一遍。三个驻防侧翼的连队在右翼这个突出部白白耗了一个下午,也没人告诉怎么回事,没有炮火掩护的二梯队按照命令发起进攻,稀里糊涂送了命。日军的突击部队已经到了正面阵地侧后方十里地的样子,往后面一收,这个突出部里的几百人可就被包圆儿了。
  大嗓门长官和鬼子同归于尽后,排长马烟锅成了这个连的头儿。他和另外两个连的头儿碰了面,画了图,喝了血酒,决定三个连收缩防御,进行弹药调整和撤退准备。由于没有撤退的命令,连个撤退的信号弹都没见过,只好再守一阵。但他们都决定,熬过今晚,不管有没有撤退命令下来,也要在清晨向东南方向的小马河退去,有人怪罪,三个连一起顶。
  天刚摸黑,日军发动了一次小规模攻击。劈头盖脸的炮火砸得战士们恨不得上天入地,刚挖好的战壕和沙袋护围都被炮火掀得一干二净。最后一颗炮弹刚落下,鬼子就叽里咕噜地杀到了第一道壕前面。老旦学着大家的样儿先甩出了几颗鬼子手雷,然后开始射击。他庆幸居然不再觉得尿紧,还有莫名的快感涌上来。他从容射击,鬼子比地里的兔子好打多了,他们跑路不拐弯,更不喜欢卧倒。他打穿了个日本兵的脑袋和钢盔,鬼子竟还跑了两步才仰着倒下,就像只刚剁了头的公鸡。日军人堆里有个三轮摩托,架着机枪突突地往前冲。李兔子一枪撂了开车的那个,飞奔的摩托撞在一棵大树上,拿机枪的鬼子被枪把子扎了个透穿。马烟锅真是个不安分的,他竟然要让大家反冲锋了,4连的一百多人早就潜伏在旁边的一个烂村子里,从后侧配合插进了正在往前搬迫击炮的日军分队,杀得一个不剩,抬着炮就扭向正在进攻的鬼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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