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乱世中,居然有这么两个说走就走的文青(2)
时间:2016-07-13 作者:陆波 点击:次
400年前那个年代,一次出走有可能就是一次永别,是一次生命的如梦幻泡影。于奕正再也没有回到故乡宛平,一年半后他客死南京。
话说他两人结伴南下,本来好不容易得来功名的刘侗应该赴吴县县令任上,但这次他们又被南京城牵绊住了,整个1635年,他们便在南京游历山水,遍访人文古物,甚至拟出纲略,准备再合出一部《南京景物略》,南北两京城,正好成趣。
但刘侗毕竟是朝廷官员,如此闲散逛荡终不合事体。1636年年初,游荡了一年之后,他终于踏上了他的赴吴县上任的旅程,但很不幸,或许是冬春疫疾,他还是没有能够到达吴县(今位于苏州),而是死在路过扬州的旅途上。于奕正自刘侗分道而行后也是闷闷不乐,他独游南京却仍无回京之念,四月份,他也生病身亡于旅店。这两位好友相继过世不差几个月的时间,刘侗终年41岁,而于奕正终年39岁。
刘侗读一辈子书为求功名,但功名还是消散于最后获取的旅途上。于奕正一辈子浪荡玩乐,吃一点薄产过呼朋唤友高谈阔论乱糟糟的日子,却也兴高采烈。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多如牛毛,活就活着,死也就死了,但偏偏俩人攒出一部《帝京景物略》来,成为后世经典,虽然拿曹雪芹比拟未必恰当,但也是生前落魄死后余香袅袅长的事例了,生前身后,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崇祯皇帝可能到死都没听说过这么两位玩物丧志的小人物,更不用说是否阅读过《帝京景物略》。天生勤奋的他却如此生不逢时,恰恰于人类的第四次“小冰河期”统治一个人口一亿二千万的巨大国家,气温剧降北方大旱,人民因贫困饥荒起义不断,社会剧烈动荡。当然,当时的他是不了解这一自然气候现象的。他日焦夜虑朱家大明朝的兴亡,没有山水方志的兴趣,虽然理论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王土”于他,除了草民饥馑就是草民犯乱,令他愁白少年头。
所以说,同好中人,物以类聚,崇祯皇帝永远不能了解活在刘侗于奕正生活体系中的趣味,也难以体会他们的欣愉。于奕正在《帝京景物略》里有一篇亲笔散文《钓鱼台》,被后世尊为明末优秀散文小品经典。在这篇不足300字的文章里,于奕正用洗练的语言完整叙述了京城“钓鱼台”的历史演进,讲述它因泉流而获建园亭的由来,因泉流而积郁成湖泊,有高台垂钓而得名。自金至明,钓鱼台的主人传承有序,但它的主人都是达官权贵,皇亲国戚,布衣平民很难亲瞻美景。
无独有偶,400年后的“钓鱼台”即是今天京城的“钓鱼台国宾馆”所在地,高墙深院,也几乎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涉足之地。而400年前的于奕正在文中提出“偶一日,园亭主慎善主之,名听士人,游听游者。”大意是希望某一天,这个园子不仅是私人占有,可以对公众开放游览,由有学识的人参与意见,还园林本来面貌。这句话被后人引申为于奕正有初步的民主民权意识。如果于奕正写此小品时确有此意,那倒是与崇祯皇权更接近交集的一次内心意识流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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