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12)
时间:2016-06-18 作者:冯慧 点击:次
是呀,人到中年能获得一份爱情仿佛是奢侈品了。简杉想,他跟陶然能走多远呢?她始终没有信心。陶然到神农架去采风的日子里,简杉常常看着《月光下的女人》这幅画想得很多很多,跟陶然这么长的日子里,她仿佛从来没有谈过情感没有谈过未来,未来会怎么样呢……
陶然从神农架采风回来了,他带回了一大块烟熏的野狍子肉,让简杉过去吃。陶然烧了红彤彤的一大碗端上了桌。简杉看了皱着眉头说,烟熏的东西最好少吃,这里含有致癌物质。陶然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这些当医生的,总是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如果吃什么都要先考虑考虑这个东西里有什么物质成分,那么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了呢?这样的问题简杉从来说不过陶然,每次简杉只能是提醒提醒他。一个人很难改变另一个人惯有的生活方式。陶然我行我素的生活方式跟简杉科学严谨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是格格不入的。而就是这样两个大相径庭的人却又相互吸引着。
陶然喝着烧酒大块吃着狍子肉,简杉勉强吃了一块,就离开饭桌坐到沙发上休息去了。靠墙的茶几上有一摞画册,简杉就有一本没一本地翻着看,耳朵里听着陶然滔滔不绝地讲采风时看到的民俗民风。
正翻着画册,简杉看见有一张女人的照片夹在画册中间。她拿起来看了看一个挺妩媚的女人。于是问,这是谁呀?陶然抬头看见简杉手中的照片笑了笑说,一个过去的朋友。简杉端详着说,挺漂亮的。陶然索性坐到简杉的身边拿过照片说,还可以吧,是县市歌舞团唱民歌的。我去采风时认识的。简杉笑了笑,她知道凭陶然这种男人追求女人的积极态度他要是看上谁,谁也逃不掉的,就半开玩笑地说,不是一般的朋友吧!陶然像个大孩子一样嘿嘿地笑了笑说,我们同居了两年。
为什么分手的?简杉问,
她最后老缠着我要结婚。陶然说,我是个离过婚的男人,每个离婚的人仿佛都像脱了一层皮一样,当时我就发誓以后永远不再结婚。我觉得婚姻这玩意儿真是可怕,多好的女人只要进入婚姻这道门坎大多都变得恶俗不堪。其实在法语中婚姻的直译是自由联盟,其实就是同居。我跟她明确地说,不要跟我谈婚姻,如果谈婚姻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陶然说到这里把照片随手丢在了茶几上。接着陶然搂着简杉说,你看我们现在的状态多好哇,都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工作,如果需要我们就聚在一起,腻味了就分开一段时间,永远保持新鲜的感情。
简杉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在临渊羡鱼,一不小心失足掉进了万丈冰窖里,浑身上下湿得透透的,寒到心底。说实话,简杉在自己跟陶然关系的前途问题上也想过很多,简杉对自己真要跟陶然共同生活能否幸福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有时她也想,维持目前的关系也许比他们真正生活在一起彼此的身心要轻松愉快得多。但是简杉不能容忍的是陶然的目的跟自己截然不同,简杉想她和陶然的关系是栽下一棵树,哪怕是铁树,不管多少年过去它总也有花期。即使它永远不开但他们是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是可以等待奇迹发生的。而现在陶然告诉她,他们栽下的不是树是篱笆,不管你如何浇灌你如何呵护,它永远只能是戳在那里阻挡着你。它是永远不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
这跟简杉的想法、简杉的人生是大相径庭的。简杉明白这是一个不要婚姻羁绊的男人,他是一个孤独的行路人,女人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道风景,走过路过都不会遗憾。因为他不可能永远留恋在一个地方。他跟一个女人的分手如同他一个作品的完成,他很快就会酝酿下一个。他从来不会为这样的事痛苦动情。而简杉不行,她是一个老式的女人有着一种老式的感情,她是把自己的情感放在与生命同一个位置的地方,轻易不愿付出,付出后视若生命。简杉知道自己这次看走了眼,她心灵上那扇刚被推开的大门又砰然关上了。
简杉微笑着把那张女人的照片重新夹到书里,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这样被夹在书里的照片给下一个女人看,简杉脸上的笑容很淡然,但她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的痛。简杉站起来笑着说,你慢慢喝吧,时间还早,我先回去了!
陶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你,你怎么走了?他们俩分别这么久,他想和简杉共度一个销魂的夜晚,现在简杉突然提出要走,而且还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陶然觉得很扫兴,他觉得她真是不可理喻。陶然赌气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说,走就走吧!真是一个古怪的女人。
简杉走了,门带进一阵风,陶然觉得简杉今晚很奇怪,她飘然而去很快无踪无影。
陶然兴趣索然地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吐着粗气。突然离去的女人把他的心情搞得坏极了。相处这么长时间,这个女人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始终闹不明白。可让他困惑的是她始终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无聊地把简杉翻过的书看了看,然后把那张女人的照片拿出来撕了个粉碎,接着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十一
简杉从陶然家出来一阵冷风吹来,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她蹲在路口哇哇地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回到家里简杉觉得自己头痛得厉害,蒙着头就睡。半夜她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嗓子干得冒烟,她挣扎着爬起来找了一片退烧药喝了下去。退烧药有嗜睡的作用简杉一夜都觉得迷迷糊糊的。第二天上午简杉实在起不来,她给乔力亚去了个电话。
乔力亚接到简杉的电话很快就来了。乔力亚看见简杉的模样很吃惊地说,天哪!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简杉有气无力地说,可能受了点凉。乔力亚一边给简杉喂水一边问,要不要给你那个叫陶什么的朋友去个电话?简杉苍白的脸上两只大眼空洞无神,她看了看乔力亚说,不用,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乔力亚试探地问,你们闹意见了?简杉平静地说,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以后不要再提他了!乔力亚听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问不出什么了。大多数女人遇事后总喜欢找个人倾诉倾诉发泄发泄,而简杉却是个缺少倾诉感的女人。独居这么多年她更习惯把许多事情埋在心底。她心底的世界如海深。乔力亚知道她什么也不会再说了。
简杉在家躺了三天,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起了《白桦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