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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家不只是光彩的手指(2)

 
  1979年4月,傅雷夫妇得到平反。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家庭都是傅聪不忍提及的话题,《傅雷家书》更是不忍重读,因为一看到那些文字便会泪流面满。他曾经对记者说,“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祖父去世前,曾在一本宋词集的扉页上,给他留下过几句话。在他祖父去世之后的两三年里,他只要翻到那里,必定会痛苦。那么你想想,当一个孩子看到整整一本情真意切的书信,而写这些信的人却已带着那么多遗憾和痛苦离他而去时,他会是怎样的感受?”
 
  直到最近几年,他才稍微自我安慰说:“假如放在身边偶然看到,我会去翻一翻。但是,《傅雷家书》在我心里头,我何必一定要去看呢?”
 
  关于音乐:“都以朗朗为榜样,不是好现象”
 
  即使是成名之后,傅聪也一直保持着苦修者一般的练琴强度。每天上午10点半练琴至下午5点,中间不吃午饭,只为了让琴声连贯。到了演出前的一两天,更是要保持8到10个小时的练习时间。夫人卓一龙就经常说他:“哪有这么练琴的!练琴应该有所保留,不要全部拿出去。”“可是对我来说,每天要打到我认为的极致才可以,所以每次都是全力以赴。”
 
  其实,卓一龙自己也是一个钢琴家。傅聪家里有5架钢琴,现在只有夫妻两人弹了。“我们各自有琴房,平时只在早晚吃饭时见面,家里有佣人,杂务都不必操心。我夫人有时做些园艺,她那片玫瑰园就在我琴房的窗下。”傅聪说。他们疏于社交,也极少出席名流宴会。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夫妇俩才会一起出门,开上20分钟的车到牛津大学校园散步。
 
  他的两个儿子成长在这个音乐世家(长子是与第一任妻子、大音乐家梅纽因的女儿弥拉所生),但都没有选择练琴这个“苦差事”,他们甚或调侃父亲是一个“怪老头”。但傅聪说:“我对名利看得很淡,钱后面加几个零,对我来说是很空洞的事情。在音乐乃至音乐之外,天天学到一点新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最近几年,傅聪受上海音乐学院的邀请,每年抵沪教两个月的“大师班”,学生中既有小、中、大学生,也有也已成名的钢琴家。他发现,“小学、中学的学生非常有才能,远远高于大学部得人”;此前他也直指中国学生不缺才华,但没有文化,因为很少看书,对乐器之外的音乐体悟太少,“独立思考在这里至今也还是个理想。”
 
  他批评中国社会急功近利,“学琴的人以为把手指练得飞快,就会变成第二个朗朗。我对朗朗是很佩服的,他是一个钢琴天才,可是,以他作为榜样,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他甚至预言,大批的孩子学琴,5到10年之后,中国只不过多了“一批光彩的手指”而已,这与做人、做艺术家的境界,相去甚远。
 
  在一些人看来,傅聪是神秘的,他回应道:“大多数人,也许一生都无法体会到我每天在音乐中享受到的快乐,这个世界难以进入,更难以脱开,因为它太美、太迷人了。这种乐趣难以描述,我只能用‘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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