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7)

　　    第七章 圆满

　　一年以后。

　　一年以后，世界变成什么样？

　　一年以后，老鼠会变成什么样？

　　一年以后，姜鹏和小梅又变成什么样……

　　七星谷一战，警方逮捕了大批老鼠会的成员，其中还有很多老鼠会的领导。由此，所有人都以为老鼠会深受重创，不会再成气候。可是大家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人心的贪婪。

　　人心的贪婪就像母乳一样滋养着老鼠会，日积月累，使得老鼠会重见天日。一年以后的老鼠会发展得更加壮大，变本加厉。他们不再局限于一个国家，如今世界各地都有他们的爪牙。

　　老鼠会由一个国家的问题演变成了严重的国际问题。各界有识之士纷纷声讨老鼠会，联合国正式开会研究“打击老鼠会”的行动方案。

　　然而，老鼠会是不可能被彻底消灭的。罪恶是人性的一部分。自古以来，罪恶这种东西一直陪伴着人类前行。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老鼠会只是身外之物，真正的祸根却深藏在人的内心。

　　冬去春来，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大地换上绿装，从表到内都焕然一新。

　　在梨山精神病院里，到处都是温暖的春意。柳树抽出细细的柳丝，小草带着泥土的芳香探出了头，又嫩又绿的花儿也伸着懒腰。

　　穿着病号服的小梅捧着一本杂志徐徐走来，她想一边踏青一边读书。走累了，小梅坐到一把长椅上，翻着杂志。春风调皮的吹拂着，使得小梅要时不时的整理自己的头发。

　　这时，有三个老头跑到小梅面前，他们也穿着病号服，个个神态怪异。小梅没理睬那三个老头，而这三个老头围着小梅看个没完。

　　“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其中一个老头问。

　　小梅轻轻的点头。三个老头笑呵呵的挤坐在长椅的另一边。

　　“我叫大牛！”

　　“我叫大羊！”

　　“我叫大猪！”

　　三个老头主动介绍自己。小梅朝他们做出微笑的表情。

　　大牛说：“我们三个都是新来的。没想到精神病院里还能有你这样美丽的姑娘！”

　　大羊说：“就是啊，就是啊。我们三个老头凑在一起实在无聊，如果能跟你这样的小姑娘聊天，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大猪没说什么，只是“嘿嘿”的笑。

　　“好啊。”小梅笑着答应。

　　大牛扭脸看着另外两个老头，说：“那我们先来聊聊各自的绝技吧。”

　　大羊说：“好啊！”

　　大猪还是没说话，仍是“嘿嘿”的笑了笑。

　　“我先说我的绝技！”大牛直起腰板。

　　三人洗耳恭听。

　　大牛用大拇指点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信一句话，有理走遍天下！现在这个年头不讲理的事儿太多了。蔬菜上农药超标，饭店里用地沟油，公交车上不让座，等等。实在是不可理喻！作为一名正直的知识分子，我要好好的理论一番！我不惜一切代价，我要讲道理！我在家里讲道理，我在工作单位讲道理，我在医院里讲道理，我在大马路上讲道理！我可以不吃不喝，我可以倾家荡产，我就是要做一名讲道理的苦行僧！”

　　小梅听傻了，另两个老头也瞪眼一怔。大家都像见了怪物一样。

　　大牛很兴奋，继续说：“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伟人！我有信仰，我有独到的见解！我……我才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们……他们说我多管闲事，他们说我侵犯隐私，他们说我扰乱公共秩序。哼！他们都是胸无点墨之辈，根本不配指责我！问问你们，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大羊打断了大牛的话，说：“行了，行了，你别说了，现在轮到我聊天啦！”

　　大牛喘着粗气，把要讲的话咽了回去。大家又开始听大羊发言。

　　大羊捋着胡子，说：“这个世界是千奇百怪的。然而，你们平时什么都看不到。生活在小圈子里的你们无非是吃饭睡觉，上班下班，买菜洗衣服，诸如此类。这些好像一块黑布。你们懂吗？”

　　三个人摇头。

　　大羊得意的说:“平凡的生活就像一块黑布。这块黑布蒙住了你们的眼睛。而我是有志向的人，我是一个有求知欲的人。我可不能让黑布蒙住自己的眼睛！”

　　三个人注意力完全被大羊吸引，静听下文。

　　大羊说：“我不是平凡的人，不走寻常的路！我经常爬窗户，我经常撬门锁。我还能藏在床底下，也可以躲在衣柜里！要知道在这些地方，我会看见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事情。比如说，我看到过两个小青年在旅店里亲热，我看到过邻居寡妇洗澡，我看到过网吧里有小偷偷钱。最近一次，我看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事儿。我潜入一家KTV的包房里，我蹲在沙发后面偷看。在包房里，我看到很多不穿衣服的人。他们男男女女的。有些人被称呼为领导，有些人被称呼为老板，还有些人被称呼为小姐。他们玩游戏的时候拿出来很多很多钱。老板给领导钱，领导给小姐钱，而小姐的钱就不知给谁了。他们玩了很久很久！我当时看累了，于是就睡在沙发后面。我睡呀睡呀，睡呀睡呀……”

　　“那后来呢……”大牛问。

　　大羊向下咧嘴，说：“后来，我被发现了。有人把我捅醒，他们问我是谁，问我是黑道还是白道。他们问我都看到了什么，可我不告诉他们。我守口如瓶，跟谁也不说。然后他们就把我送进监狱。监狱里有医生给我检查身体，说我有精神病。最后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很奇怪的旅途。”

　　“真够邪门的。”大牛评价道。

　　大羊拍了一下大猪，说:“我聊完了！该你聊了！你聊聊你的绝技吧。”

　　大猪笨笨的，样子好萌，什么都没说。

　　小梅等着听讲，朝大猪眨眨眼睛。

　　而大牛没有耐心，气愤的说:“我说大猪啊！你可不能不讲道理！我们都已经讲完了，现在轮到你了！你快点讲讲你的绝技是什么？”

　　大猪显得很疲惫，说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大羊反问。

　　大猪说:“为什么问我的绝技？”

　　大牛火冒三丈，喊道:“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讲讲道理！道理！现在该你讲啦！你赶快讲讲你的绝技是什么！”

　　大猪“哇”的一下嚎啕大作，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问我问题？呜呜呜……”

　　大家都惊呆了，不知道大猪为什么哭。

　　大猪哭喊着:“呜呜呜……全世界的人都来问我问题！先是我的父母问我问题，然后我的老师也来问我问题！我好不容易参加工作，没想到经理也来问我问题！我结婚之后，老婆又来问我问题！再后来，我的儿女还是来问我问题！现如今你们凶巴巴的来问我问题，这让我感到实在太累了！太累了！我被那么多问题压断了腰！太可怕了！”

　　小梅很心疼大猪，坐到大猪身边，爱抚大猪头上的几根白发，说:“好啦，别哭啦。我们不逼你说话。那这样吧，我也来说说我的绝技。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听就行。好不好呀？”

　　大牛和大羊对大猪厌恶至极，但听到小梅要说自己的绝技，他们又热情的微笑起来。

　　大猪抹了抹眼泪，静悄悄的噘着嘴。

　　小梅把手中的杂志放在大腿上，吸了一口气，说:“医生说我不能照镜子。”

　　“不能照镜子？”三个老头异口同声。

　　小梅说:“因为镜子里有另一个我呀。只要我从此以后不再盯着镜子看，那我的病就好了。”

　　大羊聪明的说:“这么说，你应该可以出院了！”

　　小梅的眼中显露出神往，说:“是的，我可以出院了。我马上就要出院。”

　　时光荏苒，再过两天便是小梅出院的日子。小梅的主治医生孙丽丽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孙医生工作很认真，考虑事情很周全。她不仅为小梅准备了出院后吃的药，而且还特地给姜鹏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姜鹏吗？”孙医生拨通电话。

　　“是我。”电话另一头，姜鹏的声音很低沉。

　　“我是孙医生。想告诉你，小梅后天出院。你来接她吗？”孙医生问。

　　姜鹏顿了一下，说:“好的，我亲自去接她。”

　　孙医生高兴的说:“当今社会像你这样善良的男青年真是不多了。我很佩服你呢！你女朋友得了这种病，你居然还能不离不弃。真是难得啊！”

　　姜鹏淡淡的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转眼到了后天，一切都像梦幻中的一样。鲜花，跑车，男朋友，一切都是那样完美。小梅兴致勃勃的跑出精神病院的大门，她看到大门口正有姜鹏在耐心的等待。当她径直奔向姜鹏的时候，姜鹏满脸笑容的展开双臂。小梅三步并成两步，飞身投入姜鹏的怀抱。两个人深深的激吻，那是一个用力的吻，那是一个富有内涵的吻。

　　吻过之后，姜鹏将鲜花献给小梅，祝贺小梅健康出院。小梅喜悦的接过鲜花。姜鹏扶着小梅的纤腰上了跑车。

　　小梅欢天喜地的问:“我们去哪儿？”

　　姜鹏若有所思的答:“回家。”

　　就这样，他们开着红色的跑车，驶向那幸福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