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6)

　　    第六章 本性

　　鼠王用替身做障眼法，骗造反派中了自己的圈套。七星谷里的爆炸惊天动地，战局陡然扭转。村民们和造反派短兵相接，浴血奋战，那场面何其惨烈。

　　爆炸声和枪声传进七星村的粮仓里，吓坏了小梅和姜鹏。他们被绑在这里，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局势。

　　姜鹏爬到粮仓门口，用力踹门。可是门锁得紧紧的，怎么也踹不开。

　　听到那没完没了的枪声，小梅心急火燎，说:“姜鹏，你再不告诉我，那就真没机会了！”

　　姜鹏喘着粗气，仍然沉默不答。

　　黑暗的粮仓内，两人虽然看不见对方，但彼此的心却在纠结。

　　“姜鹏！这都什么时候了！求求你，别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小梅央求道。

　　姜鹏重重的叹下一口气，说:“那好吧，我就告诉你。”

　　“你快说。”小梅催促。

　　姜鹏说:“这都是村里的屠夫告诉我的。他消息灵通，知道很多秘密。”

　　“关于我的事情，他都知道什么？”小梅问。

　　姜鹏顿了顿，说:“小梅，其实你患有精神分裂症。”

　　“啊？”小梅不能相信。

　　姜鹏接着说:“小梅，你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一种是卑微懦弱的性格，另一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你有时候昏过去，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其实那个时候你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变成了另一个人？”小梅的心为之一颤。

　　“小梅，你先不要吃惊，因为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你母亲也是精神分裂患者。这场造反的闹剧其实就是你和你母亲一手策划的！”

　　这真相犹如晴天霹雳，小梅的脑子几乎要炸开，问:“我和我母亲策划了造反？”

　　姜鹏说:“对，你和你母亲都是精神病。你们利用家族优势在老鼠会里发动造反，召集老鼠会的高层领导，密谋杀害鼠王。”

　　小梅只感觉手脚发软，六神无主的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姜鹏加重语气，说:“你父亲就是因为发现了你们的秘密才被你母亲开枪打死的！”

　　“什么！”小梅热泪双行，瘫在地上。

　　姜鹏说:“你父亲坚决要去报警，你母亲怎么也拦不住他。于是，你母亲气急败坏的掏出手枪，你父亲举刀自卫，两人互相残杀致死。这就是你家命案的真相。”

　　听到这里，小梅悲痛欲绝，哭声响遍整个粮仓。

　　姜鹏不屑，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你执意想听。现在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梅无法承受这种打击，已然哭得泣不成声。

　　而姜鹏却发起牢骚:“我就不明白了！就算你有精神分裂，但是老鼠会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一个小女孩，你为什么要策划造反？你说你这个小丫头瞎凑什么热闹？你知不知道你都把我坑死了？我太冤了！”

　　在姜鹏的训斥下，小梅哭得更大声。

　　“别哭啦！闹心死啦！”姜鹏大发脾气，“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离开你了吧？你整天疯疯癫癫的，我可不愿意被你拖累一辈子！”

　　面对生死的考验，姜鹏不再伪善，他把自己心里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小梅嚎啕大哭，泪水都快流尽。

　　外面的枪炮声依然持续不断，而小梅哭了一会儿便收住，姜鹏也死气沉沉的呆着不动。

　　忽然，粮仓的大门有了响动，“嘎啦嘎啦”仿佛是谁在摆弄门锁。姜鹏立刻提起精神，小梅也屏住呼吸。

　　门果然开了，门口站着一人。那人手里拿着照明灯，灯光直射进粮仓。

　　“你们都还活着？”那人问。

　　姜鹏机灵的叫道:“四舅！”

　　那人正是四舅。四舅拎着手电筒走进粮仓，来到小梅身边，将小梅搀起，说:“小梅，别怕，跟我走。”

　　小梅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被四舅搀扶着，只好随四舅走出粮仓。姜鹏也按捺不住，依墙站起，悄不蔫的跟在小梅身后。

　　三人走在那片小林间，一边走一边听到远处传来的枪鸣，真是不寒而栗。

　　四舅头前带路，不声不响的走着。小梅和姜鹏的身上还绑着绳子，走路时候直不起腰。

　　三人走出林子，拐了几个弯，最终行至道观，步入七星灯大堂。

　　大堂内，七星灯全部熄灭。在七星灯法台的一侧，鼠王正坐在一把木椅上。此刻的鼠王如假包换，他头上戴着一顶闪闪发亮的金冠。那是一顶镶嵌着耀眼宝石的金冠，密密麻麻的宝石如星星一样的明亮 。在金冠的正前方雕琢一个老鼠的头像，象征着老鼠会至高无上的权利。

　　四舅将小梅和姜鹏带到这里，鼠王面沉似水的看着他们。

　　小梅像见了鬼似的瞪着自己的姥爷。姜鹏也愣住了。四舅为他们解开绳子。二人活动了一下筋骨，却没敢乱走。松绑之后，四舅走到鼠王身边站下，没说话。

　　鼠王面露憔悴，说:“虎毒不食子。我也不想把自己的子孙都杀光。毕竟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我能够理解人类的贪婪，那是不可避免的原罪。”

　　小梅和姜鹏心里七上八下，搞不清状况。

　　鼠王继续说:“你一定奇怪，明明我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我还活生生的坐在这里？那我告诉你，你杀的人是我的替身。那个人长得非常像我，是我的奴才。”

　　小梅这才明白，而且她也确认了真的是自己杀死那个替身。

　　这时，鼠王咳嗽起来，他越咳越猛，竟吐出一口鲜血。四舅轻抚鼠王的后背，并用毛巾给鼠王擦拭嘴角的血。

　　小梅和姜鹏目瞪口呆，怔怔的戳在原地。

　　鼠王渐渐停下咳嗽，张口喘着气，激动的说:“可惜，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北斗七星阵法是一把双刃剑！如若成功，将会延长寿命。如若失败，反而大伤元气。刚才哑道长为我作法，由于我心浮气躁，导致法事失败！这下全完了！我现在只感觉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就像火烧一样疼！我不够诚心，亵渎了神灵。这是报应！报应！”说完话，鼠王又开始大咳，又咳出很多血。四舅还是帮鼠王擦血。

　　然而，鼠王伸手示意不让四舅再帮他擦，说:“我快死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但是老鼠会不能没有首领，我们家族要继续统治老鼠会。”

　　说话间，鼠王摘下金冠，递给四舅。四舅明白鼠王的意思，他拿着金冠走到小梅面前，将金冠转交给小梅。

　　小梅捧着金冠，满心迷惑。而姜鹏看出点门道，欲言又止。

　　鼠王指着小梅，吃力的说:“外孙女，以后你就是新的鼠王，我把王位传给你。”

　　小梅大惊，浑身都僵住了。姜鹏仔细的看着小梅的反应。四舅回到鼠王身后。

　　鼠王支撑着上半身，外厉内荏的说:“外孙女，你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我们老鼠会就是需要你这种极端的性格。让你来担任新的鼠王，我也能安心闭眼了。你不必多虑，我会安排你的四舅在背后支持。你四舅行走江湖多年，有他做你的心腹，你就大胆的干吧！”

　　小梅觉得鼠王所说的野心根本不是她的本性。她很苦恼，因为她从来不了解自己的另一面。

　　“咳咳咳咳咳……”鼠王又一次咳血，四舅不敢再帮他擦。

　　忽然，有人从外边跑进来。那人是个庄稼汉，他是来报信的。

　　“鼠王！鼠王！不好了！不好了！”那庄稼汉步履慌乱，满头大汗。

　　“怎么了？”四舅问道。

　　那庄稼汉并没及时回答，因为他看到鼠王吐血的情景，一下呆住了。他停在的姜鹏身边，直勾勾盯着地面的血。

　　鼠王强忍痛苦，抬头看向那庄稼汉，催道:“快说！”

　　那庄稼汉回过神来，说:“鼠王，有一群警察冲进七星谷！我们的弟兄快要顶不住了！”

　　闻言，众人皆惊。

　　鼠王拍案奋起，可又被疼痛纠缠，呻吟几声，说:“真是祸不单行！造反派的队伍还没平定，现在又来了警察！看来老天真的要亡我呀！”

　　庄稼汉说:“眼下七星谷里有三伙人在混战，乱得不成样子！”

　　“砰”、“砰“、”砰”，从七星谷传来的枪声更响了。鼠王在大堂里望着七星谷的方向，望得分外出神。那双焦急的眼睛上布满了红丝。

　　四舅给庄稼汉使了一个眼神，让他退下。那庄稼汉识相的离开大堂。

　　姜鹏一开始还有点暗喜，以为警察来了，他也自然会得救。但是，当他听了鼠王下面的话，便不再寄希望于警察。

　　鼠王稍作沉思，说:“七星村里存放着老鼠会的重要资料，千万不能落到警察手里。我要烧了这个村子！我要烧了这个村子！”

　　小梅和姜鹏都吓得半死。四舅保持着淡定。

　　鼠王蹒跚的走到一面墙前，这面墙上挂着一幅八卦图。鼠王用手掌拍打八卦图，只听“轰隆”作响，在大堂中央的地板上开了一个密门。那密门下隐藏了一条暗道，暗道的入口处由石梯一阶一阶的延伸到下面的走廊。

　　小梅和姜鹏一齐看向那暗道。

　　鼠王朝他们说:“这暗道直通山下，山下有一辆摩托车。你们赶紧离开吧。”

　　四舅连忙来到小梅身边，递给小梅一个挎包，说:“给你一把枪，防身用。”

　　小梅接过挎包，打开一瞧，包里真有一把手枪。来不及想太多，小梅把金冠也放进挎包里。

　　四舅说:“你们快走吧。”

　　姜鹏和小梅弯腰走进暗道。临别时，小梅最后看了鼠王一眼，心里百感交集。

　　这暗道悠悠长长，暗道顶梁吊着一盏又一盏黄色的小灯。姜鹏在前面跑，根本不管身后小梅的安危。而小梅紧紧的追着姜鹏，寸步不离。

　　暗道一直朝下方延伸。跑着跑着，姜鹏有点心虚，害怕暗道深处埋藏机关。他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小梅，想起方才鼠王说要烧了村子，无奈别无选择，只好继续向前走。

　　步行大约四十分钟，姜鹏和小梅又累又渴。他们放慢速度，发现前方有个转弯处。他们顺着转弯拐了过去，撞见一堵石门。

　　这石门肯定是暗道的出口！二人可算看到希望，四下里寻找开门的机关。他们找啊找，找啊找，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找遍了墙上的每一寸。最终，他们竟在脚下的石砖上找到一个老鼠头的雕像。这个雕像正好跟金冠上的老鼠头像相吻合。此雕像的纹理是凹进去的，而金冠上的头像是凸出来的。

　　小梅灵机一动，拿出挎包里的金冠，将金冠头像对准地面雕像，按进去，凸凹相咬，再顺时针一拧！石门缓缓升起，门外的空气扑面而来，二人喜出望外！

　　门开了，门外正中间停着一辆越野三轮摩托车。姜鹏见车，心想:“这可能就是屠夫偷的那种摩托车吧。”

　　摩托车上插着钥匙，表盘上显示满油。姜鹏健步如飞，迈腿骑上车去。小梅也忙着上车，坐在后座，抱住姜鹏的腰。姜鹏很讨厌小梅的举动，可当下逃命要紧，于是没说什么，直接发动摩托车。

　　这里是山脚下的大荒野，杂草伴着积雪阻碍车子前行。还好越野摩托的轮子够结实，那肥厚的橡胶轮胎势不可挡，确保摩托车在荒野上纵情驰骋。

　　远离战火，小梅愁眉不展的回头望向山腰上。只见七星村的方位着起大火，黑色的浓烟滚滚升天。

　　“哎……”小梅触景生情，叹下一气。

　　夜更深了，摩托车驶出十多公里。马达声不绝于耳，小梅回头已经不能再看到七星村。

　　忽然，人仰马翻！姜鹏没看清路面，摩托车跌进一个泥沟。姜鹏狠狠的摔在沟里，吃痛惨叫。过了一会，姜鹏不叫了，发现自己的身上沾满污泥。

　　“姜鹏！”那是小梅在叫他。姜鹏翻身，惊见小梅正拿着手枪对着自己。小梅逼近姜鹏，那枪口也越来越近。姜鹏吓得不敢动弹。

　　小梅身上也全是泥巴。她伸直了拿枪的胳膊，枪口贴在姜鹏的脑门上。近在咫尺，姜鹏愕然凝视小梅的脸，看到了不寻常的表情。

　　“你是另一个小梅……”姜鹏像老鼠见猫一样的颤抖。

　　小梅朝姜鹏狰狞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