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4)

　　 

　　 

　　    第四章 造反

　　惊魂未定的姜鹏回到宴席座位。他不敢私自行动，怕打草惊蛇。身边的宾客还在尽情吃喝，跟姜鹏的心情形成极大的反差。

　　突然有人高喊一声:“老寿星到！”

　　在场诸位立刻起立鼓掌，欢迎老寿星。姜鹏也随众起身，装模作样的鼓掌。

　　掌声中，满头白发的老寿星拄着龙头拐缓缓走进宴会厅。他目光炯炯，身披金袍，步带八字，霸气十足。

　　姜鹏被这老寿星的派头镇住，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鼠王？这就是小梅的姥爷？”

　　老寿星的左右跟着两个人。左边的人是小梅的四舅，姜鹏的一万元钱就是他给的。而右边的人比较稀罕。但见那人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脚蹬蓝布鞋，一副道家打扮。此道士气质非凡，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三人走到大厅中部，老寿星故意咳嗽两下。大家安静落座，鸦雀无声。

　　“各位吃得都好吗？”老寿星问。

　　大家齐呼:“好！”

　　老寿星威严肃穆，“哼”了一声，说:“既然吃了我的菜，喝了我的酒，那么你们就应该满足我的愿望。对不对？”

　　大家又齐呼:“对！”

　　老寿星依旧没有笑容，说:“我要做一场法事延长我的寿命。哑道长精通北斗七星阵法，通过这场法事，就能给我延长十年的寿命。我要多做十年的大王！”

　　老寿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道士，接着说:“哑道长是位大师，他说七星村内散落着七颗千年陨石。这些陨石到了特定的时辰就会与天上的北斗七星对映交辉，构成天地联景的奇观，十分罕见！这奇观将在今晚降临，机不可失！所以今晚我一定要在七星村完成北斗七星阵法，风雨无阻，坚定不移！”

　　话音刚落，大家连连称快。

　　“都安静一下！我还没说完。”老寿星心烦的说，“你们溜须拍马的那一套还是省省吧。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我们正面临灭顶之灾。看你们一个个蒙在鼓里，是该跟你们说实话的时候了。”

　　众人错愕，你看我，我看你。姜鹏看向小梅那边，见小梅面无表情。

　　老寿星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说:“大家看看这个小本子，里面记载着哑道长的北斗七星阵法和七星村的地图。如今各地老鼠会里都在流传这个小本子。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哑然。

　　老寿星将小红本高高举起，气愤的大喊:“他们这是要造反！这个小红本就是造反的传票！收到传票的各个分公司集结兵马，汇成大军，今晚即将围攻七星村！”

　　闻言，大厅里炸了锅，众人不知所措。

　　“静一静！静一静！”四舅在一边大喊。

　　众人又恢复安静。

　　老寿星更不耐烦的说:“不要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已经有退敌的计策，但是需要你们的协助。我们谁也不许逃跑，坚守七星村！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不敢多言。

　　老寿星说:“只要依照我的计策，我们就能打败敌人，还能顺利的完成北斗七星阵。等我延长寿命之后，我会重新整顿老鼠会，把参与造反的人全部杀掉！”

　　老寿星又咳了几下，说:“今晚造反的大军即将围攻七星村。今晚北斗七星阵一定要完成。背水一战！希望大家戮力同心，服从命令。”

　　就此，寿宴不欢而散，众人进入备战状态。白天的喜庆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临阵磨枪的压力。

　　傍晚六点，小梅去了大舅妈的房间。而姜鹏独自呆在一间卧室里，坐立不安。他在等小矮子敲门，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手机也没有信号啊……”再一看时间，竟然六点过了八分钟。

　　突然，门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姜鹏猛抬头一瞧，那个人不是小矮子，而是一个光头壮汉！

　　“你是谁？”姜鹏问。

　　光头壮汉并未答话，而是凶巴巴的朝身后喊道：“把屠夫带进来！”

　　姜鹏一惊，只见几个村民将小矮子押进屋里。此时的小矮子被五花大绑，脸上被打得血肉模糊，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

　　“跪下！”光头壮汉踹了小矮子一脚。

　　小矮子吃痛跪下。那一脚踹得太狠，小矮子跪地之后差点摔倒。

　　姜鹏全明白了，吓得脑门上冷汗直流。

　　光头壮汉恶狠狠的说：“想逃跑的人就是死路一条！屠夫说你是同犯，你到底是不是？”

　　姜鹏手忙脚乱的解释道：“误会呀！误会呀！一定是他诬陷我！”

　　光头壮汉瞪了一眼姜鹏，然后转身掏出手枪指着小矮子，骂道：“畜生！临死的时候还想污蔑好人！人家姜鹏是大王的外孙女婿，岂会违抗命令？”

　　姜鹏见有一线生机，赶紧哭诉：“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他……他想挑拨离间！”

　　“呵呵呵呵……”小矮子无奈惨笑，直视姜鹏。

　　“去死吧！”光头壮汉扣动扳机，爆了小矮子的头。

　　姜鹏吓得大呼一声：“啊！”

　　子弹穿过小矮子的后脑勺，鲜血飞溅出来。那几个村民又把小矮子的尸体拉了出去。一场风波平息，卧室里只剩姜鹏和光头壮汉。

　　光头壮汉坐到炕头上，用枕巾擦拭手枪，说了一句：“我是小梅的二舅。”

　　姜鹏心里水深火热，立即作揖，叫道：“多谢二舅救命之恩！”

　　光头壮汉轻蔑的翻了翻白眼，说：“你他娘的跟屠夫密谋逃跑，都被我偷听到了。当时我就躲在茅房旁边的大墙后头，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鹏无语，彻头彻尾的僵住。

　　光头壮汉吐了一口痰，说：“你是小梅的男朋友，我不能杀你。但是我也不能让你跑了。这样吧，我把你关进牢房。你看怎么样？”

　　“啊……谢谢……谢谢二舅……”姜鹏哆哆嗦嗦的又作了几个揖。

　　大战在即，姜鹏被关进七星村的牢房。回头再说说刘警官这边。

　　为了查清楚小红本的秘密，刘警官亲自参与审讯老鼠会成员的工作中。经过六个小时的艰难审问，警方终于获得了宝贵的情报。

　　此刻，刘警官乘坐直升飞机来到管辖七星村的当地警局。在这里，刘警官打算给当地的警员们召开一场十万火急的动员大会。

　　今夜无眠，警局里全体加班。刘警官手拿重要情报，在会议厅里等待同事们的到场。不一会儿，各个重案组的警员集合到会议厅，同事们准时就位。一双双眼睛凝视着刘警官。

　　刘警官操起小红本，开始讲话：“同事们，我不是本地的警察。但是我调查的案子却发生在本地。这个小红本，相信大家都看过了。下面我来讲讲关于小红本的来历。”

　　讲台下，所有同事都聚精会神。

　　“老鼠会发生内斗，有人要篡夺鼠王的首领之位。这个小红本是造反派起义的信物。今晚老鼠会的造反派们会从五湖四海集合到一起，组成一只庞大的队伍，围攻七星村。”

　　“那么哑巴道士做的法事又是怎么回事？”台下有人问。

　　“哑巴道士肯定是骗人的，作法自然是迷信行为。说什么能延长寿命，简直胡扯！然而，老鼠会的首领非常相信哑巴道士，他们今晚必定会在七星村作法。所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两伙暴徒必定会发生血拼。”

　　台下的同事们听得特别投入，全场寂然。

　　“下面我来说说今晚的行动！”刘警官正气凛然的发动道：“各位同事，即将发生在今晚的黑帮内斗实属空前绝后。我希望各小组警员一定要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一定要特别认真的对待。我们已经调遣了飞虎队，飞虎队会配合我们一起行动。今晚七点出发，在出发之前希望各小组组长能把行动细节缜密的传达给每个警员，做好一切安排，确保能万无一失。最后，我祝大家顺利完成任务，谢谢！”

　　警员们起立，向刘警官集体敬礼，然后散会，各自部署。

　　当下，七星村、造反派、警察局，三方人马都做好了准备，犹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一般。

　　面对生死之战，七星村的村民们如坐针毡。大家都希望哑道长能尽快做完法事，这样就可提早逃命。

　　七星村东头的道观内，几个小道士忙活着打扫卫生、布置法台、点亮七星灯。要说这北斗七星阵自古流传已久，很多皇帝都希望通过这个法事延年益寿。北斗七星阵又称为祈禳之法，《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曾用过这个法事，可是命犯魏延，七星灯熄灭一盏，以失败告终。

　　七星灯被点亮，哑道长走到七盏油灯的中间坐禅，五星朝天，修心静气。这时，有一伙人走进道观，来到七星灯大堂。这一伙人共五个，鼠王和他的三个儿子，以及小梅。

　　鼠王偏爱小梅这个外孙女，他拉着小梅的手并排前行，三个儿子在身后跟着。鼠王满脸笑容的跟小梅讲话，十分慈祥，这是他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刻。而小梅外表礼貌有佳，身体里却不舒服，可能是水土的影响。

　　小梅只感觉头晕，无心听姥爷说话。只听得鼠王说什么“延长寿命”呀，说什么“宏图伟业”呀，说什么“家族荣耀”呀，等等，断断续续的句子。听着听着，小梅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梅苏醒，虚弱的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七星灯大堂的地板上，好像她的身后还躺着一个人。待意识完全恢复后，小梅清晰的看到躺在自己身后的人居然是姥爷。

　　姥爷的脖子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从脖子里流出，那血很快就要沾到小梅身上。小梅惊慌大叫，马上往一边躲，竟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小梅又是一怔，回头惊见一把带血的尖刀。

　　“怎么回事？”小梅十分迷惑。地面上躺着姥爷的尸体和她自己，而且她手边还摆着一把尖刀。“莫非是我杀了姥爷？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在场的还有鼠王的三个儿子和哑道长。小梅抬头环视这些人，显得自己格外无助。

　　大舅先说话了:“小梅，你杀了你姥爷！”

　　“不是小梅杀的！是二舅杀的！”四舅急忙更正道。

　　二舅无辜的摊开双手，说:“老四，你怎么瞪眼说瞎话啊！”

　　哑道长呆在七星灯中间看热闹。想必今晚不用再做什么法事了。

　　小梅很奇怪的打量三位舅舅，他们似乎并不着急，反而比刚才更轻松一些。

　　三位舅舅话不投机，吵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大舅站出来劝住了两个弟弟，说:“我说二弟，四弟，眼前的事情的确不符合我们原来的计划。但是，结果一样啊！老爷子死了！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

　　小梅闻言大出意料，没想到三位舅舅居然是叛徒！

　　光头二舅冷笑一声，说:“对！大哥说的没错！这几年老爷子不务正业，不认真管理老鼠会，这老鼠会眼看就要瓦解。老爷子是老糊涂啦！他再不死就会耽误大事！”

　　四舅接茬说:“群龙无首可不行。昏庸的旧鼠王倒下了，那么谁来做新的鼠王呢？”

　　大舅摇头，说:“这事以后再议。耽误之急，我们应该先跟外面的造反派联系，避免误会，千万别自己人打自己人。”

　　“那她怎么办？”二舅指着小梅。

　　大舅脸色一沉，阴森的说:“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