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3)

　　 

　　    第三章 寿宴

　　“不许动！不许动！”

　　刘警官带领三十多名警员冲进写字楼的二十八层，将这一层的人全部逮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层的人全部是老鼠会的成员，这次可算是一网打尽！

　　中午，犯人们被押运回警局进行审讯。而刘警官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印着工作总结。

　　“刘全，恭喜你大获全胜！”李警官前来贺喜，他是刘警官的老朋友。

　　刘警官微微一笑，说：“这才是冰山一角，老虎会遍布全国，我们警方需要加倍努力呀。”

　　李警摆出一副别有企图的模样，说：“请问，这次行动有没有其他收获？”

　　“其他收获？”刘警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你是指这个小红本儿吧？”

　　“嗯！”李警官双手接过小红本，一边翻阅一边说，“最近老鼠会内部正在流传这类小红本子，我们全国的警方也缴获了好几套同样的小红本儿。不知道这小红本儿里藏着什么秘密？”

　　“我看过了，小红本儿前几页记载着哑巴道士作法的示意图，本子的最后一页是地图。但是那张地图没有文字注解，所以不知道是哪里的地图。不像是全国重点城市的地图，应该比较偏僻吧。”刘警官说。

　　“地图上没有字？哎呀，打哑谜啊！那么，哑巴道士作法的示意图能看懂吗？”李警官皱起眉头看着小本子。

　　“哑巴道士所做的法事都是封建迷信，骗人的。前不久哑巴道士受到警方通缉，后来他躲了起来，销声匿迹。警方至今还没找到。”刘警官说。

　　“哦？”李警官眼前一亮，“我倒是有个发现啊！”

　　“什么？”刘警官问。

　　李警官把小本子翻到地图那一页，指着地图，说：“为什么哑巴道士作法的示意图和地图会结合在同一个本子里？会不会是哑巴道士去了这个地图里的地方？”

　　“很有可能！你真聪明！”刘警官拍案称赞。

　　这时，一个小警员敲门进屋，向刘警官汇报道：“刘警官，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审讯，那些被逮捕的老鼠会成员交代了一些情况。”

　　“先挑重点的说！”李警官抢先说道。

　　那个小警员指着李警官手里的小红本子，说：“那张没有字的地图，它显示的地方是七星村。”

　　“七星村？”刘、李二人异口同声。

　　七星村这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这个村子地处偏远。

　　群山缭绕之间，一望无垠的山坡上白雪皑皑。半山腰便是七星村，可是出租车司机不肯上山路，姜鹏只好搀扶着小梅步行。上山很费体力，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雪地上留下了四行长长的痕迹。风冷得像刀子，呼呼直吹。小梅默默无语的低头前行。而姜鹏的手机已经失去信号，不能用手机跟外界联系了。于是他暗自抱怨：“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打死也不会来到这个别扭的地界。”

　　渐渐的，姜鹏听得有铃声传来。他回头望去，看到远处驶来一辆雪橇。三只肥壮的雪橇犬拉着一辆雪橇，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人舞着鞭子坐在车上。距离越来越近，姜鹏看清那个人。那人一脸大胡子，大约半百的年纪，手里提着酒瓶，一边驾车一边喝酒。

　　“麻烦您！问个路！”姜鹏朝雪橇那边喊。

　　那人驾车停至姜鹏和小梅面前，粗声粗气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大舅！”小梅叫道。

　　那人定睛一瞧，笑道:“小梅！”

　　山坡上巧遇大舅，大舅让姜鹏和小梅上车，一起乘雪橇回村。

　　途中三人闲谈，姜鹏得知前天在学校里给他一万元钱的人是小梅的四舅。小梅的姥爷有四个儿女——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小梅的母亲排行老三，那个四舅的诞生属于姥爷老来得子。姥爷在四十八岁的时候生下了四舅，而姥姥因难产去世。

　　大舅的嘴可不闲着。他总是喝酒，一口接一口的，还唠叨个没完:“小梅，可真是太巧了！我正好巡山回来遇见你们。要说你们来的也真是时候！今天是你姥爷的八十大寿，是大喜的日子啊！全村上下都忙活起来啦。所有村民都会在今个儿给你姥爷拜寿贺喜。”说完，又喝一口。

　　“哇塞！小梅姥爷真有面子！”姜鹏惊讶道。

　　“那当然！”大舅说，“小梅姥爷可是村子里的大王啊！”

　　说话间，三人抵达七星村的大门口。大舅并没停下，而是驾着车继续走，行向村子深处。

　　一路上，很多村民都主动跟大舅打招呼。那些村民个个笑脸相迎，热情洋溢。大舅一手拎着鞭子，一手向村民们回礼。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派和谐景象。就连姜鹏都看傻了。他很不解，为什么这里的人们如此欢乐？仿佛每个人都不知忧愁。真乃世外桃园。

　　“前面就到你姥爷家啦！”大舅指着前方大喊。

　　姜鹏和小梅伸长脖子眺望，望见一栋大宅子。这宅子虽然不算三进三出，但也不小。此时，正有一群宾朋争相送礼，他们蜂拥而至，把宅门口都堵死了。

　　大舅下车，把雪橇犬交给一个看似奴仆的人。姜鹏和小梅也下了车，随着大舅往宅子里走。

　　大舅叫宅门口送礼的人们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路，好让他们进宅。到了宅内，姜鹏看到这里头的人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少。这里有拜寿聊天的客人，有跑堂端茶的伙计，还有助兴唱书的戏子。大院里张灯结彩，正中的礼堂上高挂横幅四个大字——“寿比南山”。

　　再往里走便是一间厢房。大舅领着小梅进入厢房，姜鹏紧随其后。

　　厢房里正呆着七七八八的人。几个老娘们儿围桌搓麻，另一头几个小崽子在炕上打打闹闹。那几个老娘们儿一边搓麻一边传闲话，还时不时的训斥几句炕上的小崽子。

　　大舅进了屋，大声喊道:“几位姑奶奶，手里的麻将先放一放吧！你们看这是谁来啦！”

　　“哎呦！这不是小梅吗！”其中一个老娘们儿瞪大眼看着小梅。

　　四人放下麻将迎了上来。这四个老娘们，小梅只认得两个。方才瞪大眼的是大舅妈。大舅妈左手边站的是二舅妈。至于大舅妈右边两个老娘们儿是何身份，小梅就不认得了。

　　于是，小梅鞠躬拜见了两个舅妈之后，只能呆呆的看着另两个老娘们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两个老娘们儿咯咯一笑，倒不见外。

　　“我呀，我是你四舅的未婚妻。我比你四舅年长五岁。你就直接叫我四舅妈吧。呵呵呵呵……”其中一个说。

　　“四舅妈，您好。”小梅向那人鞠了一躬。

　　四舅妈继续说:“我身后的这位，你就更不认识了。她是我姐姐。你就叫阿姨吧。”

　　“阿姨，您好。”小梅鞠了第四次躬。

　　那位阿姨奉承道:“这小梅长得真俊啊。”

　　大舅这时插话道:“你们先陪小梅聊聊，我去外面帮忙干活。今天下午的寿宴可马虎不得！”

　　大舅转身出门，四个老娘们儿把小梅拉到炕上坐谈。打闹的小崽子们被赶走了。

　　姜鹏被晾在一边，有点尴尬。他想拿钱走人，但不知道跟谁要钱。“不如出去逛逛。”姜鹏借故上厕所离开了屋子。

　　姜鹏走后，四个老娘们儿围着小梅问寒问暖，七嘴八舌的。有的问小梅谈恋爱的事，有的问小梅学业的事，还有人提起小梅家命案的事。聊到兴头上，大家一哄而笑;聊到伤心处，大家哭天抹泪。反正就是不消停。

　　姜鹏来到户外，眼前到处是忙忙碌碌的人。姜鹏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唯独对屠宰场例外。可能出于男人的兽性，姜鹏对屠宰场里的腥味特别好奇。

　　屠宰场里，遍地血水，一个小矮子挥刀砍肉。这小矮子也就二十岁光景，小小年纪竟然练得一手好刀法。姜鹏悠然的欣赏这小矮子工作的状态，不禁赞叹:“最狠不过屠夫也！”

　　片刻，小矮子鬼鬼祟祟的向姜鹏叫道:“大哥，进来！我有事找您！”

　　姜鹏没识茬，转头要走。可小矮子叫个不停:“大哥，你倒是进来呀！我有正经事儿跟你说！”

　　盛情难却，姜鹏摇摇晃晃的走进屠宰场，一脸痞子相，含糊的问:“干嘛呀，小老弟？”

　　小矮子放下屠刀，悄悄的说:“大哥，你会骑越野摩托车吗？就是三个轮子的那种。”

　　姜鹏索性答道:“会呀。”

　　“哈哈！”小矮子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那我们一起偷偷逃走吧！”

　　这话说得太唐突，姜鹏一愣，“嗯？”了一声。

　　小矮子贼眉鼠眼的说:“我偷了一辆越野摩托车，但是我不会骑。这下好了！大哥，你会骑，那我们一起逃走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姜鹏不耐烦的问。

　　小矮子解释道:“今晚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会死！如果我们不及时逃走，我们也会死！”

　　“啊？”姜鹏有点意外，“村子里的人都会死？”

　　“对。”小矮子点头。

　　“怎么死？为什么死？”姜鹏追问。

　　“因为今晚会有一支军队围攻七星村。”说到这里，小矮子的声音变得异常颤抖。

　　“军队？”姜鹏更加狐疑，“什么样的军队？”

　　小矮子把嘴靠近姜鹏耳边，嘀咕道:“这是一只由一万多人组成的军队。可是，七星村才不到一百人。你说说，一万人来围攻一百人，这村子里还能留下活口吗？”

　　真是危言耸听，姜鹏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很快的，姜鹏缓过神来，说:“瞎扯淡！你别蒙我了！我才不信呢！”

　　“我说的都是真话！”小矮子强调着。

　　姜鹏摇了摇头，说:“不可能！我刚才看到村子里的人们有说有笑，他们一点也不害怕。”

　　小矮子连忙说:“那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实情。村子里，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已经准备好枪支弹药，不知道的人还傻呵呵的享受这大喜的日子。”

　　姜鹏又摇了摇头，说:“那就更不对了！既然有一万人来围攻一百人，那么知道的人为啥还留在这里？他们应该赶紧离开村子啊。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想逃命？”

　　小矮子苦着脸，说:“谁敢离开啊！大王下了死命令！如果发现有人企图离开村子，一律格杀勿论！我之所以告诉你，主要因为你是外来人。事到临头，我只能相信外来人！我是要和你一起偷偷的逃走！”

　　姜鹏的表情十分扭曲，“大王又是什么人？怎么还冒出一个大王啊？”

　　小矮子似乎有难言之隐。他环顾四周，东张西望，然后说:“此地耳目众多，小心身后有贼。还是不便多说……我看这样吧。下午寿宴时，大家都会去吃饭喝酒。那个时候你再来屠宰场找我。我会在屠宰场后边的茅房等你。”

　　“在茅房等我？我的老天！”姜鹏皱紧眉头。。

　　小矮子急切的说:“在茅房里，我会告诉你关于七星村的所有秘密。你听完这些秘密，自然就会相信我！好啦，你先走吧。记得下午再来！”

　　姜鹏“切”的耸了耸肩，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半信半疑的离开屠宰场。临走时，小矮子万千叮嘱，一定要保密！

　　日过三竿，下午三点，寿宴准时开席。虽然不见老寿星出场，但是大宅门内已然高朋满座。

　　厨师们大显身手，好菜一道接着一道，都是上等佳肴。比如:五味精冷盘、翡翠鸡茸羹、水晶滑虾仁、清蒸八宝猪、明炉烩鱼头、三鲜木樨汤等等。来宾们推杯换盏，吃得津津有味。

　　小梅依然和那四个老娘们儿坐在一起，大家都给小梅夹菜。小梅一边吃一边看着隔壁桌的姜鹏。姜鹏这一桌都是老爷们儿，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令姜鹏好不自在。

　　姜鹏操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吃到嘴里感觉味道有点怪，不过还是挺香的。吃了几口，姜鹏心里有事，吃不下去。他惦记着小矮子那边，于是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席。出了门，直奔屠宰场。

　　屠宰场后边的茅房里，小矮子忍着臭味耐心等待姜鹏。功夫不负有心人，姜鹏如约而至。

　　“大哥，你真的来啦！”小矮子欢喜的说。

　　“小老弟，你真的在这儿等我呀！”姜鹏觉得当下情景颇似偷情，但谁能在茅房里偷情啊？更何况还是两个男的。

　　“那好，开门见山。咱们先说说七星村里的大王。”小矮子言语犀利。

　　姜鹏严肃起来，说:“是呀。听你说，大王禁止村民逃命。这个大王究竟何方神圣？”

　　小矮子脸色一变，说:“这个大王就是鼠王！”

　　闻言，姜鹏登时大愕！他知道，所谓鼠王正是警方一直通缉在案的老鼠会首领！姜鹏目瞪口呆，盯着小矮子。

　　小矮子又说:“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是老鼠会的成员。我也是老鼠会的成员。今天我们在给鼠王贺寿！”

　　“你是说……”姜鹏不敢再想。

　　小矮子点头，说:“没错！小梅的姥爷就是鼠王！小梅的亲戚都是老鼠会的高级领导。”

　　姜鹏毛骨悚然，说:“我就觉得这里的人都怪怪的，原来我上了贼船啊！”

　　小矮子语重心长的说:“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你实在是太单纯了！你被老鼠会骗了！”

　　姜鹏心急如焚，忙问:“他们骗我干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啊！”

　　“你怎么不想一想？”小矮子也有些激动，“为什么小梅的父母会自相残杀？为什么小梅的舅舅会让你护送？为什么小梅会来到七星村？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你现在再不想明白，那你就要倒大霉了！”

　　姜鹏心绪全乱，求助道:“老弟，我一时糊涂！还请你指点迷津！”

　　小矮子长叹一口气，说:“好吧，现在我就把我所知道的秘密全都告诉你……”

　　村子里，一头是酒席盛宴，欢歌笑语;另一头是恶臭茅房，小矮子仔细的跟姜鹏讲述着老鼠会的惊天黑幕。

　　两刻钟过去，小矮子把自己所知道的真相统统告诉了姜鹏。此时，姜鹏面如土色，彻底傻眼。

　　小矮子拍了一下姜鹏的肩膀，说:“傍晚六点，我会去敲门。到时候我们一起骑摩托车逃走。听懂了吗？”

　　“哦……”姜鹏完全服从。

　　两人约好逃走，达成共识。他们本以为顺水顺风，不成想还是被人监视了。监视他们的人正躲在不远处的墙根，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