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阎连科《桃园春醒》
2015-10-18 本站原创 作者:顾泽 点击:次
躺在桃花林里嚼黄连
—— 读《桃园春醒》 阎连科在《桃园春醒》中继续他一贯的风格:凄美残酷,苦涩有味。美得妙不可言的文字,荒诞的寓言式的故事,让人迷失于他的营造的虚无幻境,甚至可以使部分人陷入深深地思考。 开篇几行,初觉入了桃园三结义:阳光烦乱,地上热暖,气候在悄着转变。说喝酒去吧?买了啤酒,都到村后桃林,席地坐下,喝到醒醉,有人把酒瓶磕到地上,将拳头在半空挥了一下,说春天来了,我们还做些事了。文字在这很朴实,是一种什么感觉的?是太阳,初春的太阳晒着无所事事的年轻人的感觉,明媚却无聊。四个年轻人,要在大地春回的时节里做些事:“折一支桃枝看看,把一朵花苞点在嘴里嚼了,又呸地吐出‘今天都回去把老婆揍了。说,谁不揍谁不是男人,谁不往死里揍,就是兄弟们的孙子重孙子’”。好了,一个关于打老婆的荒诞故事已经被作者别出心裁的融进了夭夭桃花之中。 接着呢,张海脚踢老婆,出门却发现豹子直接用剪刀捅了他老婆的肚子、牛林打折了他老婆的胳膊,张海觉得自己“掉份了”,于是回去用一碗滚开水朝他老婆手腕浇了下去。在老母亲打骂中却觉得“心和世界,都呼啦啦地宁静下来。”唯独木森没动手打他媳妇,违了盟约。罚,肯定要罚,其他三人决定要惩罚一下这个逃兵。牛林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设计一让木森老婆捉奸。三人窃喜,没曾想,木森老婆铁了心却要和木森离婚。豹子捅了他老婆那事没完,豹子去丈母娘家赔情,在丈母娘家被胁迫磕了头写了检查,在领老婆回来的路上,他气的差一点把他老婆从山崖上推下去…… 春日的好时光,时不时能听到发芽细响的桃花。阎连科太阴险了,风声与流水,青草和榆树,他把读书的人拉进了如此一个氛围,渲染浊化,使人彻底迷失其中,接着把难嚼耐嚼的苦味润湿其舌尖。这是阎的长处。而他编制的故事还在继续。 四个农村年轻人,一个桃林醉酒,一次相约打老婆,因为闲,因为有意无意的恶作剧竟弄的妻离子散。还是无聊、闲,他们决定要写状子,扳倒村长和支书,然后他们哥四个掌权村庄。他们眉飞色舞,读者此时怕也要加入他们漫天游想中。然而阎连科是这本书“幕后的黑手”,他转笔投向无边春色中的桃花:他们四人来了个孩子般的游戏,扔桃花,谁扔的远,就听谁的。 阎连科在小说快要结束处再次调动了他魔性的文字。 “在清明寂静的日光里,如羽毛般飞舞在黄昏,飘飘的,滑在半空慢旋缓缓地飞,闪着一朵透明的亮,留着微细红的响,飘着飞,飘着飞,滑过头顶的阳光和树枝,到面前几步远,才留着香味徐徐落下来”。 在这里可以吸引读者读了三遍犹难己,一次又一次愈加深入地迷失在阎连科的笔端。这种描写带来的感觉其实很久违了,让我回味到了鲁迅的“在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条船”和沈从文的一些句子。 关于风格问题。《受活》、《日光流年》、《丁庄梦》、《朝着天堂走》等等,阎连科作品有的是流水账似得悲情叙来,有的则大开大合,然而有一个不变得灵魂,那是诡伟奇绝的文字,荒诞又是切肤的寓言式故事,饱含讽刺与苦涩又有一丝酷烈的悲壮,这些灵魂反应在文字上就是读者感受到的风格。就此点而言这是对鲁迅所开创的大悲壮大绝望的文风的某些方面自觉不自觉的继承。阎连科在国际上更以其语言出名。我在这里引用了他很多段落,但是又是难以概括全貌的。他在处理风景、语言、心理描写都有自己的独特语言。值得一说的是阎在本书中描写大段对话时,完全是本色描写,用中原地区白话而不加文饰。这不得不让我想起了另一位小说家刘震云。读者加以两者比较或许有新的发现。 关于这部小说的思想主旨进一步思考则是更深一点的。读来发觉这小说或许在揭示农村文明的弊症,农村的苍白无力,年轻人的浅贱和无聊,当年海子的一句诗“空虚而寂寞的乡村”与此颇为相似。这层次的感受,对于有过乡村生活记忆的人更为深切,也因人而异。此处不能再多废话了。 小说最后一段,简洁而空灵,因为喜爱之故,摘录下来: 便都惊了那朵桃花后,又盯着木森看,想起木森的意愿淡得很,说是春天来了,都回家给老婆买件衣服穿。 这是最后,老阎再出一淡淡地妙笔,希望还是有的,春日来到了心里。当然还是有抹不掉的苦涩感。 躺在桃花林里嚼黄连。这是我对《桃园春醒》最后的感觉,也是对阎连科一言以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