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二楼的男人(3)

                              第三章

逼迫自己放弃两个周之后，我的好奇心依旧没有消灭，我已经身不由己了，我总是无法抑制的站在餐桌的玻璃窗前瞭望着对面二楼。

不过，我的好奇心再次发生了转移，又回到了这精致的、复古的室内装潢上。

我想，装潢这个房子的人一定是上天派给我弥足珍贵、志同道合的朋友，上天故意安排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里，故意叫他（她）住在我的对面。

渐渐的，我潜意识里已经将那个男孩的父亲视为那屋子的装潢向导，通过那个孩子、那对夫妇，我开始还原这个我至今仍未见过的男人。

一米七五，七十公斤，不胖不瘦，典型的亚洲男人的身躯，没有健身习惯，没有腹肌......

不对，理智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开始重新拟化这个男人。

首先，具备一身艺术细胞，有着艺术男人的普遍特性：浪漫！我开始在大脑中检索影视剧中浪漫男人的着装风格、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除了《泰坦尼克号》中的杰克，我想不出任何别的男人。

其次，多金！哪种艺术男挣的钱多？三十多岁便有了至少两套房、两辆车？我最先想到的是当今社会不可一世的音乐与舞蹈。可是，也不太对，因为从事音乐与舞蹈的人在我们这个地方挣不了多少钱！是个网络作家？鄂尔多斯还没有较为出名的网络作家！婚礼主持人？婚礼摄影师？的确，也只有这两个身份才能与之吻合。

最后，顾家！因为那个小孩，我只见过两次，因为那对夫妇我也很少见。绝大多数他们是住在儿子家中？

好似一切都妥帖了，可是，如果是这样一个和美的家庭，那位中年妇女不应该是个极不和善之人。她冷漠的叫人不得不相信，她的世界里留着别人无法触摸的硬伤！

难道，那个男人离婚了？儿子离婚，母亲自然不会欢喜！

还是，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也许，这对夫妇压根没有儿子，那个孩子也不是他们的孙子，而是外孙？

我静下心默默的想着这一种情况，可是，也不对！

如果是女儿，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未出现身影。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母亲，自从我父亲破产后，她每个周都要去我外婆家住一个晚上！好似我们这个家庭已经严重虐待了她的胃，好似她去外婆家就是为了单纯的改善生活！

一定有一个儿子！这房子一定是那个男人装潢的！

我开始想，上天为什么要冥冥之中将我和这个男人牵扯在一起？难道他已经是个离婚男人？难道这是上天赐予我这个单身女人的厚爱？

想到这里，我没有办法不欢喜，毕竟，我想要嫁的就是这样一个颇具艺术气息的男人！

可是，想归想，现实并非如此。

一个北风呼啸的周六，我陪母亲去外婆家的时候，路过对面那栋房子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那个女人，她一身黑色系衣物，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菊。低着头，身上弥撒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忧伤！她旁边男人灰褐色的毛衣衣领，越发加深了我对他们就是对面二楼那对夫妇的肯定。

由于是第一次真正近距离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容颜，我显得有些贪恋，目光总是不愿意长久的从他们身上移开。我想在多看点，在看的仔细点！女人因为装饰过，比之前精神多了！男人也没有我想象中那般苍老、疲弱！

为什么是一束白菊？

《满城尽带黄金甲》中满地铺着菊花的场景映入我的脑海，巩俐的一杯毒酒，周杰伦的含泪厮杀......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

我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们家有人去世了？更不愿意相信去世的那个人是这对夫妇的儿子？可是，此时此景，以及她的冷漠，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我觉得上天把我安排在这里，应该是想叫我去安抚这个受伤的母亲的心！

想到这一点，想到现在的我还幸运的活着，想到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他已经烟消云散，想到他的母亲冰冷的态度，想到我的母亲依旧有欢喜。我义无返顾的租下了对面二楼对门的房舍。

我也是个生活拮据的女孩，仅有的两千元的私房钱就这样白白浪费，我疑虑过，可是，这是一件颇具正义的事情，我愿意为这件事、为这个家庭、为那个男人，付出一次！

我向父母撒谎说自己要去旅行，收拾好随身物品，拉着一个皮箱，带着最关重要的电脑搬进了我的新房。

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按照正常，我最多只有八天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可是，他们回这里的频率是两周一次。也就是说，我只有四天的机会。可是，四天不代表九十六个小时都是有效时间。他们一般都是周六中午回来，周末中午离开。换句话说，有效时间仅有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又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处于睡眠之中。也就是说，为了真正有效的二十四小时，我付出了两千元的代价！

                           第四章

我变成了一个偷窥狂，时不时的透过猫眼望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只要一听到楼道上传来声响，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扔下手里的活，跑到门口，趴在猫眼上。

运气还不错，第一个周的周六，对门的那对夫妇回来了。

我无法抑制的欢喜着！几乎每隔半小时就会趴在猫眼上往对面瞧上一瞧，每一次都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屏住呼吸，试图听清楚对面发出的声音。

九点多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咯吱，我飞速跑到猫眼，正好看见那个女人在楼道上摆置从她们家清理出的垃圾，两个黑色塑料袋，一个牛奶纸箱，一条烟盒。

烟盒？谁在吸烟？她？她的丈夫？她们都吸？塑料袋里装着什么？肯定有一个是洗手间里的垃圾，一个是厨房亦或客厅的？

我灵机一动，决定做点好事才取得对方的好感。

我穿好衣服，将这些垃圾连夜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箱。

我还想试试，她们的本性。于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我清理了一小袋垃圾也放到了楼道上。估摸着他们十三点多会离开，我放弃了午休，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等待着对门咯吱一声的开门声。

十三点一十七的时候，响声终于传了过来，我默默的看着他们带走了我的垃圾。

我想，这依旧是有良知的一个家庭！

接下来，我该如何真正走进他们的世界？我默默的思量着。

两个周后的周六上午，我着装打扮之后再一次静静的等候着。我已经想好了，等到楼道响起脚步声的时候，等到确认回来的是他们。我就装作正要出门似得，顺其自然的和他们打声招呼。

十三点半的时候，楼道上终于有了动静，我赶紧提起包，往外走。

我锁门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门口，她的钥匙插入锁眼时，我正好抽出了钥匙。

我怔了怔神，默默转身，静静了看了她的背影愣了一秒钟，然后鼓着勇气，和声问候道：“回来了？”

可能是我吓到了对方，她身子微微一颤，一脸慌乱的转头看着我，表情有些难堪与略微的紧张、不安。

“我是两三周前搬来的，住一个月，下个周结束就要搬走了，大家都是邻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不要客气”，我也有些紧张，不过见她比我更紧张，我也就没那么慌乱不安了！

女人依依哦哦了一番，开了门后，顾自进去了。

我开始下楼，走到楼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个男人抱着一个大纸箱，在艰难的按着密码解锁。

我赶紧上前，从里面打开门。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爽朗干脆的说了声谢谢。

这里可不是大城市，在这里，五六十岁的男人，几乎没有说谢谢的习惯！

我微微一愣，赶紧和声回复到：“没关系”。

这一声谢谢，让我忍不住重新审视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