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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电视(2)


   
   “你聋子呀!耳朵塞驴毛啦!”
  
   孩子看电视刚看到精彩的地方,一声笑还没结束,就趴在地上了,一骨碌站起来,见这阵势,甚是疑惑,问:
   
   “爹你叫我啊?”
  
   “啪!”一巴掌打将过来。孩子还挂着笑的眼角骨碌碌流下泪蛋蛋,一抹鼻子,找镰割草去了。

  
   孩子走到一块,说起看的木偶和武打片,哼哼哈嘿,哼哼哈嘿,就模仿着电视里的动作扭打起来。玩够了,草也割够了,一起唱起电视里的歌曲踩着飞扬的尘土回家了。歌唱的狗腔猫调的,高一声、低一声,引逗得圈里的驴仰天大叫。
   
   夜晚的街上安静得多了,电视扭开,一家人围坐着,关注着那些与己毫不相干的事、牵挂着一出悲剧里的女主角凄惨多变的命运,而忽视了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串门的少了,往日女人们见面后那股亲热劲也淡了。电视疏离了她们,又成了她们联系的纽带。孩子的作业荒废了不少,老师们往往花费比上课更多的时间苦口婆心地劝说学生少看电视多学习,就像今日千方百计地阻拦学生进网吧、玩电脑游戏一样。
   
   整个的社会风气在变,变得急匆匆的,没有方向。人们手里的余钱多了,寻衅闹事的人少了;原本浓郁地弥漫在乡村上空的乡情乡味也渐渐稀薄变淡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家比一家高的电视天线杆子,显示着另外一种霸道和野蛮。窗户太暗了,拆,换成能装大玻璃的;门道太窄了,拆,砌成能安装大红铁门的;房屋太低矮逼仄了,拆,盖敞亮的、高大的、气派的、能镇住全村人的……人心很浮躁,电视里声色犬马、选美跳舞刺激着浮躁的人心,使其膨胀、蜕变、面目全非。
   
   我大姨已经从一个年轻的乡村教师变成一个头发花白的农村老奶奶,自从家里有了电视,一日不曾离开过它。她能跟人说出李谷一、毛阿敏的名字,唱出她们的歌,也能说出张惠妹、赵薇的名字,哼出她们的调。只是她现在手握遥控器,摁来摁去地找台,这么多卫星电视,怎么就没个好看的呢?她调到一个唱戏的频道,似乎满意了,不一会儿,却见她打起了瞌睡。一晃头,醒了,电视里广告在新鲜地上演,她嘟囔道:
   
   “这整天演个没完没了的,怎么也不歇会呢?”
  
   说着,就切掉电源,把电视关了。一个光彩夺目、活色生鲜的世界立马消失了。现实世界却是那么平淡乏味、冰冷寂寞。大姨掩了大门到邻居家串门,邻居家的电视大开其声,大家说说笑笑间,早已把话题绕到电视节目里去了。她们实在不知道,除了电视,还能说点啥呢?



作品集清河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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