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2)
2014-01-05 本站原创 作者:白夕 点击:次
3、少年一愣，随即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又不像在笑。 “很意外你会在这里。” 庄显很是喜欢如姬，很快便支开了敏少爷，留两人在屋中不知道作甚。敏少爷坐在假山上，一头黑发垂下，散乱不安，一双眸子半合着，却偏偏有种妩媚，属于女子的妩媚，一双眉毛却是那样的刚强不屈，一时间，男女不分平添几分妖气。敏少爷闻言半睁着眼，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个女人，婀娜多姿的女人。 “我也是。” 敏少爷看着那从未改变的面容，那一瞬，竟是让如姬的心跳慢半拍。两年了，没想到她依然对他念念不忘。 有些人，注定了可以在别人的世界里嚣张一世吧？如姬有时候会想到。可是有时候，哪怕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即使自己从未靠近也好。如姬叹了口气，吸气，抬头与这蓝衣少年对视：“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那你就不需要我了吧？” 少年一愣，随即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又不像在笑。 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那你就不需要我了吧？ 夜，如姬蜷缩在自己的绣床上，烛光之下，光怪陆离，她想起了记忆里的那少年。透过一朵昙花的迷人微笑，即使那是毒药，她如姬，也甘之如饴。 她是他捡回家的，那年冬天，她瑟瑟发抖的倒在他破败的小木屋外，他好心的将她抱进屋，屋内家徒四壁，炉中火苗却烧的旺盛，仿佛要燃尽一切生命，只为这个冬天，他不那么冷。那是她第一次见他，一身布衣，火炉的光下，美艳的吓人，那时候，她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更难得的是，还对她这么好。 她却不知道，这一次的好，却要用她的一生来偿。 那时候，他们还很穷的时候，他时常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一发就是一天，有时候连食物都忘了去找，然后她为了不饿肚子，总是去偷酒店的盘子菜，偶尔也会去偷邻居家种的菜，然后红着脸躲在木屋里被骂半天而不敢吭声。 这时候，他就会冷冷的看着桌子上已经凉掉的菜，许久才发出一声冷笑。 除了他不找食物，其他的都蛮好的吧？如姬努力的想那个人的好，那个人会吹箫，吹的一手好箫，后来去燕子楼做了琴师，从此操持了家里的生计，再也不用她到处偷鸡摸狗了，他们很快也搬出了那个破败的小木屋，住进了一间二进二出的四合院，就离潇水河不远。他有时候会编花环戴在她头上，然后说：“小如真好看，长大了就是一位美人。” 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他曾给过她那么多的美好日子，这怎么能够说不是爱呢？她时常照着铜镜，对自己说：“小如，阿敏是爱你的，你长成这样，只要是个男人就会爱你的。” 结果，她猜中了后半句，却始终意料不到前半句，而那，却是她的致命伤。 他说，小如真好看，长大了就是一位美人。 她为他一句话，欢喜了好多年。 他除了会吹箫，还会弹琴，一曲罢，如闻仙乐，他手把手教她弹琴，指尖微凉却让她心神驰荡，有些人就有这种无声无息间就能攻占人心的力量，而他，就是其中一个。可是，他教她弹琴，他将她培养的如此完美，却是他的一步算计，她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那段日子真的过的很快，转眼碧海剑庄的老庄主便去世了，那天夜里灯笼照得潇水河里亮如白昼，而四合院里，却灯火阑珊。他坐在河畔，风吹乱他的发，一双眸子里满是复杂，那一次，她才惘然发现，她不懂他。他知道她的一切简直就是另一个她，不，是他手把手塑造了现在的她，就像做陶一样，起初，她不过是四处流浪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的乞丐而已。 “小如，我美吗？”他看着河畔的倒影，幽幽的问道，像个鬼怪，而彼岸，灯火通明，前途无量。 那一瞬，她仿佛有种错觉，他要泅渡这条河，远赴触不到的光。她蠕动着嘴唇，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站在他身后，他的身影被光照的有点扭曲，灯火晃动之后，便是妖魔鬼怪的吞噬。 “美。”她呢喃道，双腿跪在地上，如此才能与他平视。 “阿敏很美。”她又重复着，生怕他不信。 “呵呵，傻丫头。”他揉着她的一头碎发，眸间带着无奈，脸上白纱也隐约变得暧昧，前面忘了说了，他出门向来白纱覆面，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他好像也没有朋友，除了她，虽然在燕子楼做琴师，但是似乎没有被什么女人爱慕过。没有谁靠近他，所以也没有谁知道那面纱之下，隐藏了怎样的惊艳。 对岸人渐少，他起身，托起她的双手。 “阿敏更傻。”她说，细长的脖子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幽的白光。 “地上凉。”他抿着唇，淡淡的移开自己的眼，拉着她沿着河畔走。 明明是夏天，潇水河上却只有绿萍点缀，倍显凄凉，其实这河上，早在二十年前还生机盎然，一到夏天，就是碧荷千顷，荡船其上，恍若画中游，她跟在他的身后，缓步走过断桥来到对岸，对岸有几个守夜的仆役在打瞌睡，白烛之中，却只有一个灵位，不见棺椁，他们两人的身体在灯光之中影影绰绰，不似人间，就那样，就好像过了百年。 “原来是这样，你有什么脸面，要和她共葬？” 他看了一会儿，冷笑出声。仆役半梦半醒间睁开眼，便看见两个身影挡住了对面的灵位，一男一女，好似神鬼，那男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双眼里敛尽秋波，女子害怕的躲在他后面。那一瞬，他想，他一定是见鬼了，两个美艳的鬼。 听说，老庄主年轻时也是一个俊朗的美男子，庄主夫人也是方圆几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了。想必那就是庄主和庄主夫人生前的模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