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3)
时间:2013-10-30 作者:施耐庵 点击:次
智深道:"甚么闲话!俺死也不走!" 太公道:"且将些酒来师父吃,休得抵死醉了。" 鲁智深道:"酒家一分酒只有一分本事,十分酒便有十分气力!" 太公道:"恁地时,最好;我这里有的是酒肉,只顾教师父吃。" 且说这桃花山大头领坐在里,正欲差人下山来打听做女婿的二头领如何,只见数个小喽罗,气急败坏,走到山寨里,叫道:"苦也!苦也!" 大头领连忙问道:"有甚么事,慌做一团?" 小喽罗道:"二哥哥吃打坏了!" 大头领大惊。 正问备细,只见报道:"二哥哥来了!" 大头领看时,只见二头领红巾也没了,身上绿袍扯得粉碎,下得马,倒在厅前,口里说道:"哥哥救我一救!"只得一句。 大头领问道:"怎么来?" 二头领道:"兄弟下得山,到他庄上,入进房里去,叵耐那老驴把女儿藏过了,却教一个胖大和尚躲在女儿床上。我却不提防,揭起帐子摸一摸,吃那厮揪住,一顿拳头脚尖,打得一身伤损!那厮见众人来救应,放了手,提起禅杖,打将出去,因此,我得脱了身,拾得性命。哥哥与我做主报仇!" 大头领道:"原来恁地。你去房中将息,我与你去拿那贼秃来。" 喝叫左右:"快备我的马来!" 众小喽罗都去。 大头领上了马,绰枪在手,尽数引了小喽罗,一齐呐喊下山来。 再说鲁智深正吃酒哩。 庄客报道:"山上大头领尽数都来了!" 智深道:"你等休慌。洒家但打翻的,你们只顾缚了,解去官司请赏。取俺的戒刀出来。" 鲁智深把直裰脱了,拽扎起下面衣服,跨了戒刀,大踏步,提了禅杖,出到打麦场上。 只见大头领在火把丛中,一骑马抢到庄前,马上挺着长枪,高声喝道;"那秃驴在那里?早早出来决个胜负!" 智深大怒,骂道:"腌打脊泼才!叫你认得洒家!" 轮起禅杖,着地卷起来。 那大头领逼住枪,大叫道:"和尚,且休要动手。你的声音好厮熟。你且通个姓名。" 鲁智深道:"酒家不是别人,老种经相公帐前提辖鲁达的便是。如今出了家做和尚,唤作鲁智深。" 那大头领呵呵大笑,滚下马,撇了枪,扑翻身便拜,道:"哥哥,别来无恙?可知二哥着了你手!" 鲁智深只道赚他,托地跳退数步,把禅杖收住;定晴看时,火把下,认得不是别人,却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教头打虎将李忠。 原来强人下拜,"不说此二字,为军中不利;只唤作"剪拂,"此乃吉利的字样。 李忠当下剪拂了,起来扶住鲁智深,道:"哥哥缘何做了和尚?" 智深道:"且和你到里面说话。" 刘太公见了,又只叫苦:"这和尚原来也是一路!" 鲁智深到里面,再把直裰穿了,和李忠都到厅上叙旧。 鲁智深坐在正面,唤刘太公出来。 那老儿不敢向前。 智深道:"太公,休怕他,他是俺的兄弟。" 那老儿见说是"兄弟,"心里越慌,又不敢不出来。 李忠坐了第二位;太公坐了第三位。 鲁智深道:"你二位在此,俺自从渭州三拳打死了镇关西,逃走到代州雁门县,因见了酒家赍发他的金老。那老儿不曾回东京去,却随个相识也在雁门县住。他那个女儿就与了本处一个主赵员外。和俺厮见了,好生相敬。不想官司追捉得酒家甚紧,那员外陪钱送俺去五台山智真长老处落发为僧。洒家因两番酒后闹了僧堂,本师长老与俺一封书,教洒家去东京大相国寺投了智清禅师讨个职事僧做。因为天晚,到这庄上投宿。不想与兄弟相见。却才俺打的那汉是谁?你如何又在这里?"李忠道:"小弟自从那日与哥哥在渭州酒楼上同史进三人分散,次日听得说哥哥打死了郑屠。我去寻史进商议,他又不知投那里去了。小弟听得差人缉捕,慌忙也走了,却从这山经过。却才被哥哥打的那汉,先在这里桃花山扎寨,唤作小霸王周通,那时引人下山来和小弟厮杀,被我嬴了他,留小弟在山上为寨主,让第一把交椅教小弟坐了;以此在这里落草。" 智深道:"既然兄弟在此,刘太公这头亲事再也休提;他只有这个女儿,要养终身;不争被你把了去,教他老人家失所。" 太公见说了,大喜,安排酒食出来管待二位。 小喽罗们每人两个馒头,两块肉,一大碗酒都教吃饱了。 太公将出原定的金子缎匹。 鲁智深道!!"李家兄弟,你与他收了去。这件事都在你身上。" 李忠道:"这个不妨事。且请哥哥去小寨住几时。刘太公也走一遭。" 太公叫庄客安排轿子,抬了鲁智深,带了禅杖,戒刀,行李。 李忠也上了马。 太公也乘了一乘小轿。 却早天色大明,众人上山来。 智深,太公来到寨前,下了轿子。 李忠也下了马,邀请智深入到寨中,向这聚义厅上,三人坐定。 李忠叫请周通出来。 周通见了和尚,心中怒道:"哥哥却不与我报仇,倒请他来寨里,让他上面坐!" 李忠道:"兄弟,你认得这和尚么?" 周通道:"我若认得他时,须不吃他打了。" 李忠笑道:"这和尚便是我日常和你说的三拳打死镇关西的便是他。" 周通把头摸一摸,叫声"阿呀,"扑翻身便翦拂。 鲁智深答礼道:"休怪冲撞。" 三个坐定,刘太公立在面前。 鲁智深便道:"周家兄弟,你来听俺说。刘太公这头亲事,你却不知。他只有这个女儿,养老送终,奉祀香火,都在他身上。你若娶了,教他老人家失所,他心里怕不情愿。你依着洒家,把他弃了,别选一个好的。原定的金子缎匹将在这里。你心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