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品(3)
2013-08-08 本站原创 作者:公子睦 点击:次
“狐狸精!”
在我趁着下课间隙去茶水间泡奶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走廊里的怒骂。我一下子懵了。在一个十七岁孩子的词典里,“狐狸精”就是人神共愤恶贯满盈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恶心烂渣滓。这是比“装清高”更让人不堪的字眼。心里的那个坑陡然被莫大的屈辱抹去,生出一股巨大的掺着无限愤懑与恨意的炎火,我一张嘴,那火便喷涌出来,带来巨大的声浪,震荡着走廊。
“你混蛋!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那女生被我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大跳,但随即便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脸孔看着我,“哼,你和语文老师。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就算你语文成绩好了点,他也不用每次都让你去办公室替他批作业吧。天知道你们······”
“啪!”我用力地将手中的杯子甩在了墙壁上,发出一声尖锐的破裂声,就像一声号令,我瞪着腥红的眼珠,第一次像个泼妇一般叫嚣着“擦你妈”然后不顾形象地四肢乱舞,朝那女生撕咬,踹骂。就算那一刻就世界毁灭我也不会遗恨终生了。那是如凤凰涅槃般重生后的快感,那个叫做“自我”的东西在那一刻竟在我心里死灰复燃。
但我并没有真正救赎自己。
男生,在我眼里成了贴着“危险”标签的恐怖生物。倒不是他们本身存在着危险性,而是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那些潜在的危险总让我猝不及防。想要远离危险,就将那些危险附属品拒之千里。
在女生眼里,我成了危险品,不恋爱不花痴一心在专业上死磕的单身贵族;在男生眼里,我成了危险品,害怕被追求、恋爱恐慌症状泛滥的大龄女青年。
“与其花大把的时间和一个存在无法预知危险性的生物谈一场不知道结局的恋爱,倒不如多啃些书来填饱肚子。”每当艾琪怂恿着麻木不仁的我去谈一场释放自己的恋爱时,我总是以这样的理由搪塞她。她是一朵莹洁的无暇白璧,天真无害,像极了十五岁那年的我。对于爱情,她比我乐观的多。有时候,多点伤害,人才能成长更多,但过程是极其痛苦的,就像蝴蝶破茧,老鹰褪喙,这抽丝剥皮般的痛楚,只让人生死不能。
“你在干什么呢?”睡在上铺的艾琪从被窝里探出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坏笑地打趣着正在马不停蹄发着短信的我。
莫名的心虚让我猛地合上了手机盖,就像走在黑夜时突然被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啮了一口,一股慌乱的恐惧油然而生。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却还在不依不挠地震动着,就好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艾琪却没有发现我异常的举动,窝在床头满是甜蜜的咨询着我今晚的穿着。这是她的第二次约会。
窗外静得出奇,我颓靡的从床上坐起,将洗漱池的水量开到最大,直至艾琪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渐渐细如蚊吟。我用手捧起脸盆里的漂白水,当冰凉的触感刺激着粘腻的肌肤时,他的那句“今晚一起吧”就这么单刀直入的切割着我的脑袋。
他,便是艾琪的男朋友。
自从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在千钧一发之刻救了我之后,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虽然,我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我却没有一语道破。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将我的身份由“女友的闺蜜及军师”转化为“红颜知己”般危险而又私密的存在。
纵使我心里坦坦荡荡,但我却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愧疚感。好像将他们的感情寿终正寝的刽子手是我。艾琪在不知不觉中被转化成了受害者,而我将再一次成为别人眼中的危险品,一个潜伏在原本属于她的“附属品”身边的危险品。就像那年初中,暗恋着数学课代表的班长将我这个课代表最信任的伙伴列为危险品从而对我冷嘲热讽;又像那年高中,爱慕年轻语文老师的某女生将身为语文课代表而与老师接触颇多的我列为危险品从而对我百般辱骂。
我害怕被人当成那样的存在。并且,我不应该被人当成那样的存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使我在那本该明朗的年纪失去了最重要的伙伴,像一只脱离部队的孤雁独自舔舐着“相失万重云”的寂寥,也使我在本该绽放的年纪疏离了最重要的师长,像一只无垠沙漠的骆驼孤立无援的踬踣在无休止的干涸。
所以,我必须为自己做些什么,而不是任人宰割般的等待着别人的审判。
所以,当听筒里的男生嗫嚅着说出“我喜欢的是你”时,我强压着心里对这句话的反感憎恶,对着听筒那头毫不留情地扯出了一句“你丫的可以去死了,艾琪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你丫的以后有多远就滚多远,老娘一见你就恶心!”
一鼓作气地说完,然后迅速挂断。气呼呼地转身,却发现了倚在门边早已泪眼婆娑的艾琪。
“没事了。”我拍了拍她的肩,却挤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谢谢你。”她抱住了我,温热的液体顺着眼睑渗进了我后颈上的皮肤,黏黏的,却也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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