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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意(10)


  王语嫣玩弄着手中的瓷瓶,脸上一阵红晕,道:“这个……这个……”隔了一会,道:“丐帮的众位英雄好汉都中了这什么‘悲酥清风’之毒,倘若我表哥在这里,便能将解药拿去给他们嗅上几嗅。再说,阿朱、阿碧只怕也已失陷于敌手……”
  段誉跳起身来,大声道:“正是!阿朱、阿碧两位姑娘有难,咱们须当即速前去,设法相救。”
  王语嫣心想:“这件事甚是危险,凭我们二人的本事,怎能从西夏武士中救人?但阿朱、阿碧二人是表哥的心腹使婢,我明知她们失陷于敌,如何可以不救?一切只有见机行事了。”
  便道:“甚好,咱们去罢。”
  段誉指着满地尸首,说道:“总得将他们妥为安葬才是,须当查知各人的姓名,在每人坟上立块墓碑,日后他们家人要来找寻尸骨,迁回故土,也好有个依凭。”
  王语嫣格的一笑,说道:“好罢,你留在这里给他们料理丧事。大殓、出殡、发讣、开*、读祭文、做挽联、作法事、放焰口,好像还有什么头七、二七什么的,等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你再一一去通知他们家属,前来迁葬。”
  段誉听出了她话中的讥嘲之意,自己想想也觉不对,陪笑道:“依姑娘之见,该当怎样才是?”王语嫣道:“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岂不是好?”段誉道:“这个,嗯,好像太简慢些了罢?”沉吟半晌,实在也别无善策,只得去觅来火种,点燃了碾坊中的稻草。两人来到碾坊之外,霎时间烈焰腾空,火舌乱吐。
  段誉恭恭敬敬的跪拜叩首,说道:“色身无常,不可长保。
  各位仁兄今日命丧我手,当是前生业报,只盼魂归极乐,永脱轮回之苦。莫怪,莫怪。”噜哩噜唆的说了一大片话,这才站起身来。
  碾坊外树上系着十来匹马,正是那批西夏武士骑来的,段誉与王语嫣各骑一匹,沿着大路而行。隐隐听得锣声镗镗,人声喧哗,四邻农民赶着救火来了。
  段誉道:“好好一座碾坊因我而焚,我心中好生过意不去。”王语嫣道:“你这人婆婆妈妈,哪有这许多说的?我母亲虽是女流之辈,但行事爽快明决,说干便干,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却偏有这许多顾虑规矩。”段誉心想:“你母亲动辄杀人,将人肉做花肥,我如何能与她比?”说道:“我第一次杀了这许多人,又放火烧人房子,不免有些心惊肉跳。”王语嫣点头道:“嗯!那也说得是,日后做惯了,也就不在乎啦。”
  段誉一惊,连连摇手,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一之为甚,其可再乎?杀人放火之事,再也不干了。”
  王语嫣和他并骑而行,转过头来瞧着他,很感诧异,道:“江湖之上,杀人放火之事哪一日没有?段公子,你以后洗手不干,不再浪迹江湖了么?”段誉道:“我伯父和爹爹要教我武功,我说什么也不肯学,不料事到临头,终于还是逼了上来,唉,我不知怎样才好?”王语嫣微微一笑,道:“你的志向是要读书做官,将来做学士、宰相,是不是?”段誉道:“那也不是,做官也没什么味道。”王语嫣道:“那么你想做什么?难道你,你和我表哥一样,整天便想着要做皇帝?”段誉奇道:“慕容公子想做皇帝?”
  王语嫣脸上一红,无意中吐露了表哥的秘密。自经碾坊中这一役,她和段誉死里逃生,共历患难,只觉他性子平易近人,在他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但慕容复一心一意要规复燕国旧邦的大志,究竟不能泄露,说道:“这话我随口说了,你可千万别对第二人说,更不能在我表哥面前提起,否则他可要怪死我啦。”
  段誉心中一阵难过,心想:“瞧你急成这副样子,你表哥要怪责,让他怪责去好了。”口中却只得答应:“是了,我才不去多管你表哥的闲事呢。他做皇帝也好,做叫化也好,我全管不着。”
  王语嫣脸上又是一红,听他语气中有不悦之意,柔声道:“段公子,你生气了么?”
  段誉自和她相识以来,见她心中所想、口中所言,全是表哥慕容公子,这番第一次如此软语温存的对自己款款而言,不由得心花怒放,一欢喜,险些儿从鞍上掉了下来,忙坐稳身子,笑道:“没有,没有。我生什么气?王姑娘,这一生一世,我是永远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
  王语嫣的一番情意尽数系在表哥身上,段誉虽不顾性命的救她,她也只感激他的恩德,钦佩他的侠义心肠,这时听他说“这一生一世,我是永远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这句话说得诚挚已极,直如赌咒发誓,这才陡地醒觉:“他……他……
  他是在向我表白情意么?”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慢慢低下了头去,轻轻的道:“你不生气,那就好了。”
  段誉心下高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话好,过了一会,说道:“我什么也不想,只盼永如眼前一般,那就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所谓“永如眼前一般”,就是和她并骑而行。
  王语嫣不喜欢他再说下去,俏脸微微一沉,正色道:“段公子,今日相救的大德,我永不敢忘。但我心,……我心早属他人,盼你言语有礼,以留他日相见的地步。”
  这几句话,便如一记沉重之极的闷棍,只打得段誉眼前金星飞舞,几欲晕去。
  她这几句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我的心早属慕容公子,自今而后,你任何表露爱慕的言语都不可出口,否则我不能再跟你相见。你别自以为有恩于我,便能痴心妄想。”这几句话并不过份,段誉也非不知她的心意,只是由她亲口说来,听在耳中,那滋味可当真难受。他偷眼形相王语嫣的脸色,但见她宝相庄严,当真和大理石洞中的玉像一模一样,不由得隐隐有一阵大祸临头之感,心道:“段誉啊段誉,你既遇到了这位姑娘,而她又是早已心属他人,你这一生注定是要受尽煎熬、苦不堪言的了。”
  两人默默无言的并骑而行,谁也不再开口。
  王语嫣心道:“他多半是在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不过我还是假装不知的好。这一次我如向他道歉,以后他便会老是跟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言语,倘若传入了表哥耳中,表哥定会不高兴的。”段誉心道:“我若再说一句吐露心事之言,岂非轻薄无聊,对她不敬?从今而后,段誉宁死也不再说半句这些话了。”王语嫣心想:“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纵马而行,想必知道到什么地方去相救阿朱、阿碧。”段誉也这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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