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3)
时间:2013-02-06 作者:那多 点击:次
待我记录完了这些,俞建国对我说:“你来得正巧,明天和我一起到船上看截流吧?” “船上?” “是啊,现场指挥更加灵活一点。你一起来的话,也能看更清楚一些。” “那太好了,写出了报道一定请您老喝酒。” 俞建国哈哈一笑:“免了免了。你们记者啊,就希望处处能弄出点爆炸新闻。一次岁修,就希望能把以前老祖宗的东西都捞上来。”我也跟着笑了。俞老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较为严肃:“想是想得美点,不过这次如果真能像你想的那样,把铁龟铁牛捞上来,哪怕只找到一只,也真得好好喝酒庆祝一下。” 我也正色问道:“希望大吗?听说十年前已经找过一次?” 俞建国道:“确实如此,唉,其实92年那次搜寻的范围已经很大了,遍及截流的进两百公里河段。但是许多史籍、方志都提到了铁牛,到明末依然还有记载,铁牛的事情又应该不是杜撰,这样大的东西按理不会不翼而飞。这次搜寻比起92年优势在于设备先进了不少,我们拥有精度很高的声纳仪和灵敏度很高的金属探测器,如果真的有铁牛的话我们一定能把它找出来。” 问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话题了,俞建国告诉我合拢工作将于明早开始,只要我按时到现场就行。 晚上是老俞的公款请客,来了几个这次岁修和搜寻铁牛的负责人,算是请我也算是搜寻前的壮行宴。都江堰没有海鲜于世山珍上了一桌子,天上飞的山里爬的统统都有。说到吃喝我在行,当记者这几年除了吹牛我就学会了这个,我曾有过喝了两斤多五粮液还把人抬回去的壮举。今天开的是剑南春满桌酒香荡漾。川人喝酒爽气,敬酒从不推辞,林翠也不例外,我敬了她三杯,她都一干而净,喝完已经是酒态动人了,笑起来嘴角上扬,眼角下弯,笑起来声音很high,并且到处找人敬酒。敬完她的领导之后,林翠又盈盈站起来,手捧酒杯脚底有些发虚地转到我面前,一手扶着我的肩膀敬我酒。我说:“林翠,你少喝点把。”林翠已经开始说四川话了:“喝,我们四川人,喝酒从来不拉西摆带……”我后来共计被她不拉西摆带了四次。 散席的时候林翠已经横倒在椅子上了,俞建国朝我笑笑说:“小翠平时从没见过她喝这么多酒,今天看到你喝得特别殷勤,呵呵。” 于是我自告奋勇把林翠架上出租车送她回家,车子开起来司机问我去哪儿我才想起来不知道林翠家住哪儿,看来我也喝得有点晕了,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给俞建国问。出租车上林翠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车停的时候我心里开始抱怨,都江堰怎么这么小,开这么一会就到了。 第二天6:30,手机闹铃就把我叫醒,不知是因为常年做记者不习惯起那么早,还是昨晚我喝得也有点过,太阳穴隐隐作痛,,左眼皮也一跳一跳。“俗话说”里这种情况是预示着招灾还是进财,我已然记不清了,不过事后想想,若把这也当成一种征兆,则有些太小看这次碰到事情得奇异了。 当天我来到现场,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俞老,看他的气色昨晚也没睡好,但今天是搜寻铁牛的重大日子,俞老身负重责,面色严峻多于憔悴,整个人像一根弹簧似的绷得紧紧的。正因为此,本来我并不想去打扰他,但现场一整圈转下来,却不见林翠的身影,看看时间已近七时半……我决定提前开始对俞老的采访。结果开头第一句时这样的:“俞老,您今天看到林翠了吗?” “哦,她呀,今一大早打电话来说昨天喝酒喝多了,头痛,今儿不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略有些后悔,昨天是不是劝酒太勤了?这一分神,下面的话我就有些没听清。 “……既然来了,就一块儿上船吧。” “哎。”我忙应着,稍后才反应过来俞老让我上的是装备精密声纳和金属探测仪,以便寻找铁牛的搜索船。这样一旦发现铁牛,我就可以第一时间报道。我不禁对俞老心存感激。一面抓紧上船前的时间再检查一遍手机电池和信号。笔记本昨天忘了充电,但之前用得不多,对付一个多小时当无问题。 船是当地研究局所有,看起来下水没几年,新得很,排水量大概七八百吨,但我那是按照黄浦江上的拖轮衡量的,可能偏差会不小。由于在进行搜索工作,船航行得极慢,人站在甲板几乎感觉不到移动。 这次采用的截流方法是古法截流,即使用杩槎、竹笼这些古老的断水工具。 杩槎是由三根大木桩用竹索绑成的三角架,中设平台,平台上用竹笼装卵石压稳。把适当数量的杩槎横列在江中,迎水面加系横、竖木头,围上竹席,外面再培上黏土,就可以挡住水流,不致渗漏。 杩槎扎成后,最关键的是如何投入水中,每个杩槎都重达2吨以上,要把它们投放到江心,并且保证每个杩槎都按照原来的位置,每个杩槎的杩脚都必须在水底紧靠在一起。才能保证截流效果,整个工序的关键,就是要有老练的指挥者,凭着经验由肉眼穿透那深不见底的江水给杩槎准确定位。 而之所以不用现代化机械,而是采用两千多年前的古法截流作业,是因为都江堰既是重要的水利枢纽、也是著名的风景点。如果动用大量的机械在此施工,不仅耗时长,影响自然景观风貌,而且现代机械作业后留下的泥石结构的拦水坝在截流后不易拆除,容易造成环境污染。而古法留下的杩槎、竹笼等临时的拦水设施,属于易拆除的木石结构。而且耗费低廉,据估计只需一百多万元人民币,而用大型机械操作少说也要500万元。 我上船的这天,杩槎已经下到了河道里,只见岸边的船工搬运着3米宽、4米高的竹篱笆,还有装满黄泥的塑料编织袋。只等10点45分一声令下,就先将竹篱笆插到杩槎之前,再从两侧把黄泥口袋投入江中实施断流。 所有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岸边还准备了庆祝的气球,看样子是要搞个工程庆典。一旁的车辆也不少,想来来了不少领导。我身在船上,免去了那些个琐碎事情倒也乐的清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