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登台笑客 逢丑父易服免君(2)
时间:2013-01-28 作者:冯梦龙 点击:次
岸贾为得罪赵氏,立心结交栾、郤二族,往来甚密,乃以归父之言,告于栾书。书曰:“元帅方与季孙氏同仇,恐此谋未必协也,吾试探之。” 栾书乘间言于郤克,克曰:“此人欲乱鲁国,不可听之。”遂写密书一封,遣人星夜至鲁,飞报季孙行父。 行父大怒曰:“当年弑杀公子恶及公子视,皆是东门遂主谋,我欲图国家安靖,隐忍其事,为之庇护。今其子乃欲见逐,岂非养虎留患耶?”乃以郤克密书,面致叔孙侨如看之,侨如曰:“主公不视朝,将一月矣,言有疾病,殆托词也。吾等同往问疾,而造主公榻前请罪,看他如何?”亦使人邀仲孙蔑。蔑辞曰:“君臣无对质是非之理,蔑不敢往。”乃拉司寇臧孙许同行。 三人行至宫门,闻宣公病笃,不及请见,但致问候而返。 次日宣公报薨矣,时周定王之十六年也。 季孙行父等拥立世子黑肱,时年一十三岁,是为成公。成公年幼,凡事皆决于季氏。季孙行父集诸大夫于朝堂,议曰:“君幼国弱,非大明政刑不可。当初杀嫡立庶,专意媚齐,致失晋好,皆东门遂所为也。仲遂有误国大罪,宜追治之。”诸大夫皆唯唯听命,行父遂使司寇臧孙许逐东门氏之族。 公孙归父自晋归鲁,未及境知宣公已薨,季氏方治其先人之罪,乃出奔于齐国,族人俱从之。后儒论仲遂躬行弑逆,援立宣公,身死未几,子孙被逐,作恶者亦何益哉?髯翁有诗叹云: 援宣富贵望千秋,谁料三桓作寇仇? 楹折“东门”乔木萎,独余青简恶名留! 鲁成公即位二年,齐顷公闻鲁与晋合谋伐齐,一面遣使结好于楚,以为齐缓急之助,一面整顿车徒,躬先伐鲁,由平阴进兵,直至龙邑。齐侯之嬖人卢蒲就魁轻进,为北门军士所获。顷公使人登车,呼城上人语之曰:“还我卢蒲将军,即当退师。”龙人不信,杀就魁,磔其尸于城楼之上。顷公大怒,令三军四面攻之,三日夜不息。城破,顷公将城北一角,不论军民,尽皆杀死,以泄就魁之恨。 正欲深入,哨马探得卫国大将孙良夫,统兵将入齐境。顷公曰:“卫窥吾之虚,来犯吾界,合当反戈迎之。”乃留兵戍龙邑,班师而南。行至新筑界口,恰遇卫兵前队副将石稷已到,两下各结营垒。 石稷诣中军告于孙良夫曰:“吾受命侵齐,乘其虚也。今齐师已归,其君亲在,不可轻敌。不如退兵,让其归路,俟晋、鲁合力并举,可以万全。”孙良夫曰:“本欲报齐君一笑之仇,今仇人在前,奈何避之?”遂不听石稷之谏,是夜率中军往劫齐寨。 齐人也虑卫军来袭,已有整备。良夫杀入营门,劫了空营。方欲回车,左有国佐,右有高固两员大将,围裹将来。齐侯自率大军掩至,大叫:“跛夫,且留下头颅!”良夫死命相持,没抵当一头处。 正在危急,却得宁相、向禽两队车马前来接应,救出良夫北奔,卫军大败。齐侯招引二将从后追来,卫将石稷之兵亦至,迎著孙良夫叫道:“元帅只顾前行,吾当断后!” 良夫引军急走,未及一里,只见前面尘头起处,车声如雷。良夫叹曰:“齐更有伏兵,吾命休矣!”车马看看近前,一员将在车中鞠躬言曰:“小将不知元帅交兵,救援迟误,伏乞恕罪!”良夫问曰:“子何人也?”那员将答曰:“某乃守新筑大夫,仲叔于奚是也!悉起本境之众,有百余乘在此,足以一战,元帅勿忧!”良夫方才放心,谓于奚曰:“石将军在后,子可助之!”仲叔于奚应声麾车而去。 再说齐兵遇石稷断后之兵,正欲交战,见北路车尘蔽天,探是仲叔于奚领兵来到。齐顷公身在卫地,恐兵力不继,遂鸣金收军,止掠取辎重而回。 石稷和于奚亦不追赶,后与晋人胜齐归国,卫侯因于奚有救孙良夫之功,欲以邑赏之。于奚辞曰:“邑不愿受,得赐‘曲县'‘繁缨',以光宠于缙绅之中,于愿足矣!” 按《周礼》:天子之乐,四面皆县,谓之“宫县”;诸侯之乐,止县三面,独缺南方,谓之“曲县”,亦曰“轩县”;大夫则左右县耳。“繁缨”,乃诸侯所以饰马者。二件皆诸侯之制,于奚自恃其功,以此为请。卫侯笑而从之。 孔子修《春秋》论此事,以为惟名器分别贵贱,不可假人,卫侯为失其赏矣。此是后话,表过不提。 却说孙良夫收拾败军,入新筑城中,歇息数日。诸将请示归期,良夫曰:“吾本欲报齐,反为所败,何面目归见吾主?便当乞师晋国,生缚齐君,方出我胸中之气!”乃留石稷等屯兵新筑,自己亲往晋国借兵。 适值鲁司寇臧宣叔亦在晋请师,二人先通了郤克,然后谒见晋景公,内外同心,彼唱此和,不由晋景公不从。 郤克虑齐之强,请车八百乘,晋侯许之。郤克将中军,解张为御,郑邱缓为车右;士燮将上军,栾书将下军,韩厥为司马。于周定王十八年夏六月,师出绛州城,望东路进发。臧孙许先期归报,季孙行父同叔孙侨如帅师来会,同至新筑,孙良夫复约会曹公子首,各军俱于新筑取齐,摆成队伍,次第前行,连接三十余里,车声不绝。 齐顷公预先使人于鲁境上觇探,已知臧司寇乞得晋兵消息,顷公曰:“若待晋师入境,百姓震惊,当以兵逆之于境上!”乃大阅车徒,挑选五百乘,三日三夜,行五百余里,直至鞍地扎营。 前哨报:“晋军已屯于靡笄山下。”顷公遣使请战,郤克许来日决战。大将高固请于顷公曰:“齐、晋从未交兵,未知晋人之勇怯,臣请探之。”乃驾单车,径入晋垒挑战,有末将亦乘车自营门而出,高固取巨石掷之,正中其脑,倒于车上,御人惊走。 高固腾身一跃,早跳在晋车之上,脚踹晋囚,手挽辔索,驰还齐垒,周围一转,大呼曰:“出卖余勇!”齐军皆笑,晋军中觉而逐之,已无及矣。 高固谓顷公曰:“晋师虽众,能战者少,不足畏也!” 次日,齐顷公亲自披甲出阵,邴夏御车,逢丑父为车右,两家各结阵于鞍,国佐率右军以遏鲁,高固帅左军以遏卫、曹,两下相持,各不交锋,专侯中军消息。齐侯自恃其勇,目无晋人,身穿锦袍绣甲,乘著金舆,令军士俱控弓以俟,曰:“视吾马足到处,万矢俱发!”一声鼓响,驰车直冲入晋阵,箭如飞蝗,晋兵死者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