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生气。 "你不会知道我,我曾经在鹤雪的必杀名单上,我是西门也静。" "哦……"风凌雪抓抓头发,"哎呀,粥喷了,你等一等!" 西门也静看着她跳进门去,身形早已没了鹤雪的轻盈,怔怔的站了很久。 当风凌雪再出门时,西门也静却不见了。 …… 村口,姬野乘在高大黑骏上,望着西门也静低着头走出,战争使他越来越有
从容的气度,眼神中少了些暴躁,多了些深郁。 "看到她了么?"西门也静摇摇头,"她果然是泯然于众人了。" 姬野叹了口气:"鹤雪术就这么失传了么?有人为我算我会死在北方天空射来
的羽箭下,现在看来是不准的了。" 西门也静惊呼道:"你偷看了……你……" "天机被偷看了,便是不准了是不是?"姬野笑着,"也正好,也免得你为我一
生忧心。" 西门也静暗红了脸,跳上马去,抱住姬野的腰。 "当年你第一次骑在我马后抱住我时,我全身都僵了一般,大汗直出,现在,
怎么没感觉了呢?" "你坏!怎么龙襄话越来越少了,你却越来越贫了呢?" "驾!"黑骏马绝尘而去。
……
风凌雪不知何时站在了村口,她望着马匹远去的目光中,忽然有了一些久违
的什么。 她举起手中握着的那封信。 …… 辰月之变之日,龙渊阁中"你帮我做这件事,作为报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向异翅对西门也静说。 "是什么呢?" "龙渊阁是会飞的啊。" "那……那难道不只是一个理论?记载在辰月教长老蓝柯所寻找到的一本书的
书边笔记中,理论的确完美,但龙渊阁也的确安坐于大地上。"西门也静叹息一声
,"这世上,唯一能自由于天际的人,也只有鹤雪者吧,可惜,就这么毁了。" "当年没有人认为羽族能冲破双月的力限,是鹤雪翔感应到了另一平衡力的存
在,创立的鹤雪术,但他只是感受到了力,却从来不知力的来源。只有在龙渊阁
中,靠在辰月教中修习的演星论,我才知道了以转移辰月来毁去鹤雪者的力源…
…" "等等,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辰月之变是我早就推演出的天象,怎么可能是
因为你而……人力也决不可能推动星辰!" "并不是我的力,我只是知道了当在海中的哪一处丢下石子,会激起另一侧的
巨潮。你将看到,辰月之变并不是你所推算的那样。" "龙渊阁中被烧去的究竟是什么?"西门也静浑身颤抖,直望着向异翅。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医风凌雪,任由她消沉隐去?"向异翅却没有回答西门也
静,轻伏上阁边的楼栏。 "我虽然不懂权术谋略,可这点我却明白……你想让她远离鹤雪团,远离这次
灭顶之灾,远离……野尘军和仇家的追杀。" "你说她现在过得会不会快乐?" "这……我却不知道。" "如果她能重新选择,她还会重新变成鹤雪者吗?"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听说天罗把风凌雪的背筋彻底挑断了。" "那是我让他们去做的。"
西门也静忽然沉默了。很久,她才冷冷说:"你就用这种方式去保护你所爱的
女人?" "这是使她能活着而仇家又会放过她的唯一方法,天罗留命不杀的人,没有人
再敢去杀。也没有人再会去忌怕想除去一个普通的女子……" "可你却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这样生活下去!"西门也静竟然愤怒了,向异翅
与她谈到震惊天下的大事时她总是漠不关心的从容,但谈到女人的命运时她却不
能再抑制自己的情绪。 "我从来就不是个善心的人,但……我想请你给她一次选择。" "我?" "鹤雪者并不是靠背上的几根筋脉而飞翔的,鹤雪的真正力源在哪里,通过辰
月之变,你应当看得很清楚了,辰月之变改变了星辰的轨迹,原来的鹤雪术已经
失效了。我的命已不久长,我能毁去那个堕落的鹤雪团,却无力再重创新的鹤雪
术了,而也只有你,你这样不世的杰出星学者,才能重新计算出鹤雪术与星辰的
关系,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让你亲眼看到辰月之变的景象,为什么要告诉
你龙渊阁会飞的秘密。" "可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因为你是星痴,当你发现找到奥秘的希望,你便会不顾一切的演算下去,哪
怕所测出的命运毁灭你自己。" "你会在我看到辰月之变的那一刻死去吗?"西门也静低头问。 "记住,我们是仇敌,你可以忘了,姬野他们却不会忘。我毁了鹤雪团,报了
一生之仇,可我终是鹤雪士,我若不随鹤雪而殉,天也不会容吧。" "天……以天之大,若能容,又怎么会空空如也呢……" ……
那一刻,向异翅在天空,看着自己的灵魂向四方散去,宏大的辰月之变在他
的面前展现,相比这奇景,几千年的恩仇血战又是多么可笑啊。 "人果然是渺小的,可我还是放不下这仇怨,因为我毕竟不是一颗没有生命的
星辰……暗月,带走我吧……"他最后的回忆,仍然是在十二岁时,他第一次凌空
越过蓝天,翅下是雪山和雪山上拼杀的战士们…… 冲破死亡的手掌那一刹的感觉,真是美好。所有少年的锐气和对生命的向往
,都定格在那一振臂,先俯冲而下,然后高高扬天际,无数响箭从耳边掠过,还
有呼啸的风…… 而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不在了,曾经一起飞翔在天空的朋友们,大生,阿
奇,悠儿,还有,小雪…… ……
风凌雪怔怔看着手中的信。 阿诚奔到村口大喊:"老婆,饭凉了,回来吃啊。"可是他愣住了,村口并没
有人,他忽然有种感觉,阿雪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她突然的来了,又突然的消逝
,此间不过是一瞬间,那还热在炉上的饭,却成为万物无恒的证明。 却商看着他们走入龙渊阁的深处。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等着,象是无限的时间从他身边过去了。他曾进入过龙渊的深处,只为了
找一本他想看的书,于是他迷路了,在无数巨大书架组成的迷宫之中。他在迷宫
中走了许多年,象是永远也走不出去,他任意的走到一个地方,任意的抽出一本
书翻着,长者曾告诉他,永远不要跳过书架的次序去看后面的书,他没有听从,
他想这是他的报应,他走着,无尽的时间从他身边过去了。直到那一天,他看见
有一座架上,有一个缺口。 龙渊阁里万科齐备,怎么会有一个地方有缺书呢? 他走过去,看见那个缺口上方写着:这是那扇门。 却商从梦中惊醒,他仍被锁在黑暗中,他忽然想起,他不是八十二岁,他应
该已经三百八十二岁了。 那些人还没有出来,也许他们也象他一样,早已迷失在了书海里,直到他们
看到他们的那扇门。 那扇门是会动的,缺口会渐被旁边移来的书填住,却缺口却是永远在的,在
龙渊中,书是流动的,极缓慢的,以百年千年计的流动着,你不知道那扇门,已
被掩在了哪一本书后。 所以,他们是永远也找不到会飞的龙渊阁的吧。 因为却商知道,所谓会飞的龙渊阁,不过是他写的一本幻想小说。 他把它填进了那个缺口中。 但他相信那个缺口仍然在。 他想,有一天,锁链也会因为时间而烂断,那时他就可以走入龙渊的深处,
没有人再来阻止他,没有人再来禁锢他,他可以自由的找自己想看的任一本书,
打开任一扇门。 他,长者,向异翅,项空月,蓝柯,还有以前无数为找一本书迷失在龙渊阁
中再也没出来的人,他们同在,但是永不相遇。 却商想着,目光迷离。他仿佛看见,有朦胧的光明在龙渊的深处升腾起,象
雾,象雨,又象风。 …… 却商还在龙渊阁中翻着书本:"长者,骄石的〈龙渊〉没有完成,最后到底是
谁烧了龙渊阁,这个故事我终是无法记入历史卷了。"长者,并不回答,他似乎睡
着了。这是很少有的。 却商叹了一口气关上了他面前的卷文,那年,他七百六十五岁了。 龙渊阁还没有飞起来,也许,真得是永不会动的了。 …… 辰月之变数年后,野尘的营地。 大业将成,众将把酒。羽然举目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 姬野看着羽然痴望向天空,叹了声:"这本是鹤雪团高飞的好日子啊。"而鹤
雪者,终已成为历史了。 羽然低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什么飞翔在太阳之前。 那羽翼竟是透明的,映着太阳的光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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